第22章 雕虫小技
“啧啧啧，要我说蓝二娘子不是倔，是傻，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做，要闹什么退婚……”
“……”
街边的几个妇人津津有味地聊着八卦，豪门深宅的丑闻是妇人们好闻乐见的事。
一个比一个说得起劲，嗓门一声高过一声。
蓝振德也从得意的神情变得暗沉怒目，立即让车夫快马加鞭，回府。
一进正堂屋，就看到乔氏端坐在上首，正和一对儿女说话。
“你，你们还有心思在这说体己话，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母子三人见他焦急的模样，就知道已听说了昨日的事。
蓝可欣有些觑，默默地退到一旁，她知道父亲不把蓝含玉当回事，却很在乎景阳侯这座靠山。
乔氏向下人使了个眼神，伺候的奴婢忙都躬身退下。
屋里只剩下一家四口，乔氏起身亲自执壶给丈夫斟了杯茶，态度温柔道：
“老爷你消消气，这事不怪欣儿，是玉丫头没有主母风范，妒忌心作祟，容不下咱们欣儿。”
蓝振德接过茶盏，刚呷了一口，听了妻子的话，眉头皱得更深，疑惑：
“玉丫头退婚是因为欣儿？”
街边上的妇人口舌嚼得满天飞，得到的消息却只是冰山一角，只知道蓝家大娘子闹退婚，其它一概不知。
这会儿听妻子的语气事关欣儿。
蓝可欣默默又退了几几步，躲在蓝天瑞身后。
乔氏不疾不徐，在桌边一侧坐了下来，把昨日的事讲给丈夫听。
本就生了一张巧嘴，又描绘得绘声绘色，仿佛她昨日身临其境般。
蓝振德听得眉头都拧成一团，还不等乔氏说完，拍案而起。
“你这老婆子，让你去你偏不，这下好了吧，你家闺女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现在该怎么收拾？”
乔氏早有准备，还是被丈夫的怒吼骇到了，心下不悦，明明才四十还不到怎么就成了老婆子了。
什么叫“你家闺女”，她一个人能生下孩子吗？
面上却不敢跟丈夫唱反调，让其抱怨了几句后，才哄道：
“老爷不必动怒，依妾身看这事是好事。”
蓝振德被气糊了，黑着脸道：“景阳侯府这块肥肉都没有，还能怎么好？”
“谁说它没了，不仅没不了，还会比以前更亲。”
“呵？”
蓝振德斜眼睨她，不明白这疯婆娘在发什么疯，尽胡言乱语。
乔氏忽略丈夫的眼神，继续道：
“玉丫头愿意退婚正好，把欣儿送去，欣儿可是我们亲生的，颜色又好，哪有嫡女比不过庶女的，且世子对我们欣儿也是有意的。”
闻言，蓝振德瞟了一眼儿子身后的蓝可欣。
蓝可欣对上父亲的目光，怯怯地垂下了头，父亲对她这个女儿总有些生疏，大抵是她一直生活在乡下，感情疏远的缘故。
只有蓝振德知道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是煞星一说。
蓝老夫人还在世时，曾多次单独提醒他，让他千万不要因怜爱之心把蓝可欣接回来，蓝可欣就是他们蓝家的祸害，永远不能踏入蓝家大门。
这种说法有些危言耸听，蓝振德本是不信，但说这话的是他母亲，也就半信半疑。
蓝老夫人过世后，他是不愿把欣儿接回来，是乔氏日夜劝说，担保不会让其惹出麻烦，且欣儿也到了年纪，很快会将她嫁出。
乔氏还点头让他给刘婉玲赎身，刘婉玲是百花楼的妓子，蓝振德去喝花酒时相看上的。
刘婉玲一身媚功了得，把蓝振德迷得七荤八素，一来二去竟然让蓝振德为其赎身。
蓝振德倒是想，但是大靖朝历来的规矩，平妻或妾室进门都需正妻点头。
他在乔氏跟前向来高傲，怎肯放低姿态去求她。
恰巧，乔氏以此作为条件，让他接欣儿回家，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于是，端端样子便允了。
这才回来几个月，便惹出如此祸端，蓝振德对这个女儿很不满。
此刻，乔氏的话倒是让他思索了一瞬，自己这个女儿颜色与玉丫头不分秋色，尤其是最后一句世子对她有意。
若真能如此，定当再好不过。
但他此刻头脑还是清醒的，虽与季景弘接触得不多，但也知晓景阳侯的世子不是长得俊的草包，选女人不是只看脸的。
还有那个趾高气扬的侯夫人，是不会让有着煞气之名的欣儿进府的。
他的这些嫌弃和疑问全都写在脸上，深深地刺痛了蓝可欣。
“呜呜……是女儿的错……”
蓝可欣从兄长身后站了出来，掩面哭泣：
“女儿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女儿是煞星，给爹爹丢脸了，爹爹还是把女儿送回乡下自生自灭吧，呜呜……”
她低低地悲咽，簌簌泪下，模样甚是可怜。
乔氏见自己的心头肉哭得这样伤心，心都要碎了，把女儿搂进怀里，含泪安慰。
“傻孩子不许说傻话，你是娘怀胎十月生下的，是娘的心头肉，你若有个三长两短 ，娘也不活了。”
……
不得不说，乔氏还挺会蛊惑人心的，她的女儿只是要回乡下，并非要寻短见。
这些话听得蓝振德心烦意乱，手一指，又不忍心数落女儿，呼出一口浊气，把手指移向儿子。
“你是怎么做兄长的，昨日你明明在场，怎么不盯着两个妹妹？”
蓝天瑞垂头没吭声，到现在他都还是晕的，脑子全是母亲对他说的那句“你想不想要好的前途”。
乔氏不忍儿子受气，对丈夫大声道：“你吼儿子做甚，是世子要缠着我们欣儿的。”
这句话让烦躁的蓝振德镇定了一瞬。
乔氏对两个子女摆手，柔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单独和你们爹爹说。”
兄妹俩颔首，行了一礼，默默退下。
乔氏移步到丈夫身后，轻柔地为其捏肩膀，边捏边道：
“我知道老爷担忧什么，但这些都有法子解决。”
“如何解决？”
“请个法师来做法，再给他些银两，让其对外宣称当年的煞星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是招小人陷害，其实欣儿是吉星进府，进谁家谁家就会顺遂。”
蓝振德轻哼一声：“侯府会相信这种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