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人类帝国中的凡人

“我...我不是人，大人...我只是一名矿工，我能为大人们下矿，新的大人们对我很好。”约翰反而更紧张了， “最近，我吃的比以前更饱了，为了报答大人们，我一定努力干活，努力下矿。”

程明瑞准备好的稿子完了，后面等待被点名，叙述自己成长史的矿工将军也尬住了。这种不按常理的出牌，让他背的稿子也变得一团糟。

“约翰先生，你是一个人，我想你可以再仔细想想，你可以试着想想你能成为什么人，你这一生的意义在哪？”略微思考之后，程明瑞继续问道。

“我是人？我这一生的意义在哪？”约翰沉默了。

他开始努力的思考，一些死去的记忆开始复苏。

十几年前那时候，约翰还是一名孩子，年轻人，充满朝气和活力，他相信自己能通过努力工作换来更好的生活。

然而巢都是残酷的，特别在奥维斯格勒这个矿业世界上，阶级早已固化，贵族就是贵族，平民连知识都获取不到，努力工作只会稍微多赚一点食物而已。

在一次下矿的时候，约翰运气不好，被年久失修的机械砸到了腿，需要在家休养。医师说运气好的话他会成为一个瘸子，运气不好的话，他会失去整条腿。

约翰家里正好处于困难时期，老爸因为长期在矿井的工作已经有了严重的职业病，不能干活是个累赘。

老妈年纪也大了，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她只好每天早出晚归在外面做一些零碎的工作，换取一家人吃都吃不饱的食物。

当约翰能一瘸一拐的下床时，整个家已经撑不下去了，整夜整夜咳嗽的父亲安静了下来，如同陷入了甜美的梦境。

母亲由于劳累透支了身体，她也变成了曾经父亲的样子，只是她咳嗽的声音更加虚弱无力。

精神压力极大的约翰来到了国教教会的教堂，想在这里通过祈祷得到一些安慰，期盼神圣的帝皇会拯救他们一家。

善良的国教牧师倾听了约翰诉说的苦难，并且热心的安慰了他，这让约翰心里好受了很多，似乎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

至少，他还年轻，瘸了腿也可以干活。

又充满力量的约翰问出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尊敬的牧师先生，我努力工作，为帝国做贡献，有帮助到帝皇一些吗？

虽然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是我的力量有起到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作用吗？”

只要年老的牧师说一声是的，你那点微薄的力量确实对帝国，对帝皇有用，约翰就可能会成为帝皇的狂信徒。

但是，年老的牧师沉默了。

约翰期盼的目光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许久之后老牧师才说了一句让约翰的心情沉入深渊的话。

“我们是负担…不光是你...我们都是，我们都是帝皇的负担。我们都是有罪的，所以我们要用一生向帝皇赎罪。”

失魂落魄的约翰像一个失了魂儿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家里，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我只是负担…我的存在只是负担…”

当天晚上，约翰病重的母亲也因为缺乏营养停止了呼吸。

“我的…我的人生没有意义…”约翰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是负担，大人们对我很好…可，我的存在是大人们的负担，我不想成为负担…”

说罢约翰嚎啕大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虽然他不是一个很好的诉说者，但是他的经历符合大多数奥维斯格勒居民的一声，共情能力很强。

果然，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整个广场变成了哭泣的海洋，每个人都抹着眼泪，每个人都回忆起自己在巢都挣扎求生的日子。

最手足无措的居然是演讲台上的程明瑞，说真的，他不完整的记忆告诉他起义就是带着穷人打击富人，打土豪分田地，有了既得利益，人们就会跟随了。

奥维斯格勒作为一个最先被黄巾军解放的世界，加上他一直在普及教育，这里的百姓应该觉悟很高了...才对。

被淹没在哭泣海洋中的程明瑞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够理解这些底层的人民。

“帝国对人们的压迫可真重啊，到底咋回事...怎么每个阶级的人都在哭啊...”

在程明瑞的面前，约翰已经哭的快要昏过去了，起义军来了后，给了他更好的房子，更好的食物。

但是，他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些，他觉得自己在浪费这么好的东西，成了起义军的负担。

那些自称黄巾军的人都是好人，天师更是好人，自己这个连人都不算的存在怎么配谈人生的意义？

“我真该死啊...”心情沉重的程明瑞骂了自己一句。

他从演讲台上走了下来，手掌按在约翰的肩膀上说道：“你是人！你的人生一定有意义！”

“你勤勤恳恳的工作，你努力的生活，你尽职尽责，一个个像你这样的人的努力才支持了社会的有序运作，如果你的人生都没有意义！那就一定是规则出了问题！”

程明瑞抬起头，看向其他的人，环视整个广场。

“帝国的贵族，国教的高层，星界军等反动暴力系统…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尸皇在压迫你们。”

“银河足够的宽广，资源也足够的丰富，容纳的下许许多多像约翰这样勤劳的普通人过上一个吃饱穿暖，寿终正寝的生活。”

说完，程明瑞躬下身子，把约翰扶了起来，不顾他脏兮兮的手，握住了它。

“一个，勤劳、善良、勤恳的人怎么能活的如此痛苦？你的泪水让我心痛，让黄天心痛！”

“三座大山压在你们身上，把你们压的站不起身，你们流血又流泪，这样的规则，这样的世界是错误的！”

“黄天就是要纠正这样的错误！正如我们的口号是！”

程明瑞大声喊道：“尸皇已死！”

有不少人停止了哭泣，喊道：“黄天当立！”

程明瑞张开五指，把一双手举了起来，山呼海啸的声音就把他淹没了。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整个星球上的人都用尽全力，用嘶哑的声音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