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开端
我和白脑壳身上都有刀伤,还有被钝器击打造成的挫伤。
这种伤势,没法短时间恢复,只能静养。
许牧野做事很周到,在我和白脑壳进医院之前,就问了家里有没有人需要照顾。
白脑壳默默摇头,我则是没有半点客气,说了我老娘需要照顾。
许牧野点点头,示意让我放心,他会安排。
许牧野在医院给我们安排了房间,我和白脑壳一待就待了十多天。
1982年农历二月初。
我胳膊装着夹板,吊在脖子上,和白脑壳还有许牧野两个兄弟玩牌。
我们玩的大贰,牌长长的一条,不如扑克牌方正,许多黔,川两地的人,都会玩。
玩了一天,我脑子昏昏沉沉,一把将牌扔在床上。
“不玩了不玩了,脑壳都玩胀痛了。”
白脑壳早就不想玩了,要不是我拉着,他一天能在病床上坐着不动弹一下。
“哎呀,大帅,再玩两把,等哈我就去给你们带饭了。”
开口说话这人,叫小波,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就像他只知道我叫大帅一样,有个称呼就好,没必要追问真名。
许牧野放他和他一个兄弟,在这医院,一天给我带带饭,顺带买烟吹牛。
他牌瘾大,我们打这个大贰,输赢都是算烟,还不是整包,是一支一支的算。
小波一天能拉着我们从早上打到晚上。
一般来说,喜欢赌的人,都不是什么意志力坚定的人。
但他偏偏不,除了输几支烟,稍大一点的牌他不打。
我与他相识十数年年,直到最后他命陨于我手,我都没见到他赌过钱。
此时距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小波不肯放过我和白脑壳,至于他那个兄弟,更是一反对的意见都不敢有。
一开始我也很喜欢,但打了两天,我烟都赢了两三百支,放都没地方放。
所以有些腻歪。
就在我和小波拉拉扯扯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
一个人进来,急声说道,“大哥在下面等你们。”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们几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出事了。”
直到这三个字出唇,我们四个人才动起来。
我拉着白脑壳穿好鞋,小波朝我点点头,我们四人跟在来人身后,开始出去。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许牧野让我们在医院舒舒服服的躺了这么久,家里有人也帮我照顾,这是他的义务。
而一旦出事,我们该怎么办就要怎么办,这也是我们的义务。
许牧野坐在一辆军绿色的北京吉普上,面色平淡,我不能从他脸色猜测出了什么事。
当时那个年代,一些军队中的团级干部,都没有这种北京吉普车。
这车是真正意义上的敞篷车,要挡雨都要拉篷布。
上一次去柳巷镇,许牧野并没有开这个车。
我看了一眼许牧野,准备上后面的卡车。
“小波,大帅,你们两个过来。”
我朝白脑壳点点头,示意他先上车。
自己则是和小波走过去,上了许牧野的吉普车。
当时会开车的人不多,或者说你能学开车,就没必要去做二流子,去瞎混。
司机和工人,在那个年代的含金量不亚于现在的科长,主任。
许牧野依旧是亲自开车,小波坐在副驾驶,我坐在后面。
我还没问发什么了什么,许牧野就直接说了。
“刚从邮局收到电报,大帅,你大哥他们出事了。”
我呼吸一窒,“出什么事了?”
许牧野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却能感受到,他有些烦躁。
“还能是什么事儿,被办了呗。”
说完这句话,他将那天我用过的枪,重新递给我。
不仅我是如此,许牧野和小波手中,都拿了枪。
我经常都会好奇,许牧野和楚江海到底是什么关系,护犊子也没有这么护的。
不知道许牧野有没有儿子,要是有儿子,估计儿子惹事了也差不多这般了。
将近二十年后,许牧野陷入生死危机,我方才知晓,这二人究竟有何种纠缠。
许牧野没什么谈话的心情,我和小波也没有说话,时间就在这样焦急的等待当中。
当天晚上七点,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杀进柳巷镇。
许牧野压根就没想过低调,他手里的手枪连藏都没有藏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枪掩在衣服下面。
我们直奔陈强的家,或许是因为楚江海母亲的缘故。
楚江海很少带人去他家里,一直都把陈强的家,当做他自己的家在用。
许牧野带着小波,我进屋,其他人都在外面车上等着。
刚进陈强家大门,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陈强和瘤子蹲在门旁边抽烟,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势。
许牧野话都没有和两人说,直接进了屋子当中。
“强子,怎么一回事啊?”
我蹲下身,低声问陈强,“到底怎么一回事?”
陈强闷闷的抽了一口烟,“前天晚上,大哥和瘤子从镇上喝酒回来,被人办了。”
我吸了吸鼻子,“谁?镇上的还是镇外面的?”
当时镇上并不是楚江海一家独大,还有两个浑人,但他们年纪太大,都快要够抱孙子的年纪了。
而且他们比起我们这些混江湖的更加老东西,并没有拉帮结派这个说法。
最多是几个要好的人一起,耍浑。
随着年纪大,也就很少再到街面上来玩。
楚江海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见到楚江海也会面子上过得起,互相发支烟,喊声楚大哥。
陈强将烟头摁在地上,“王雨,还有半死的徐建国,他们直接动了枪。”
‘下次我去柳巷镇找你耍,到时候你可不要犹豫哈。’
‘因为老子会一枪打死你。’
陈强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那张年轻张狂,满是挑衅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要屋子当中去看楚江海。
但先前跟许牧野进去的小波,已经从里面出来。
他看向我的眼神,意味深长。
“大帅,大哥和你大哥在谈事情。”
我有些心烦,推了一下小波。
“小波,我就前去看一眼我大哥伤势怎么样了,看完就出来,不耽误的。”
小波被我推得后退几步,但立马又站了上来。
勾住我的肩膀,“他们先谈事情,你又不是要和大哥谈事情,我们先抽杆烟,要不得多久。”
看来应该是许牧野交代过,不让别人进去。
大家都是同一阵营的人,我不好再多说什么。
也就跟着小波在外面,抽起烟来。
我不知道的是,许牧野和楚江海的谈话,改变了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