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竺桥面包坊

生活静好，简植很忙。

将碱面儿加水用丝绸过滤。再选硬木烧成炭，浸泡、过滤、蒸发，终于得到纯白色粉末碱。

将石英矿石捣碎，在磁石中过滤百次。

将硼砂兑硫镪水晾干，再用水浸出过滤。

几种物品搅拌均匀，用高温炉熔化，简植终于得到了透明度很好的玻璃。没用沙子烧玻璃，是因为那样的做法，玻璃的透明度没法保证。

简植没想做平板玻璃，光学玻璃做望远镜才是王道。做近视镜、老花镜也行。

在小小的高温炉内吹入热空气，能够提高炉温。在不同的温度下冶炼铁矿石，会得到生铁或者熟铁。再把熟铁和生铁按不同比例熔化搅拌，一起冶炼，就能得到不同性能的钢。经过退火和淬火的过程，简植终于制造出了一块工具钢：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把锉刀。

这时候可没有现成的实验室设备，简植的试制过程是从零开始，辛苦、漫长、枯燥。简植经常抓着马胜、曹一二、曹十二一起实验，把三个人烦的头痛欲裂。曹一二不再碎嘴了。马胜开口骂脏话了。曹十二只管赶驴车，看见简植就跑。

在几人辛苦试制的期间，发生了两件小事。

一个是竺桥面包坊，有人捣乱。

小街上卖炊饼的人眼红面包坊的利润，找来市井无赖，想逼迫面包坊关门。这个无赖不只调戏面包女，还想强索面包配方。无赖被曹十二找到，打了一顿，逼问出幕后卖炊饼的铺子。曹十二上门去砸了对方的招牌。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中书参政杨宪府中一个叫杨福的管事，来到了竺桥面包坊。杨福说是面包坊无故砸了自家亲戚的招牌，想息事宁人，要么关门大吉，要么交出面包配方。否则，五天后一定求他家老爷整治面包坊。

消息传到简植这里时，已经是下午了。简植问了一下杨福的身材外貌。又据曹十二的打探得知，这杨福，是杨宪府中一个负责食物采买的管事。平时住在杨府后院厨房边，一个单独小房子里。仔细思量后，简植告诉曹十二，不用再管这件事了，以后正常营业。只是这几天要多在竺桥面包坊附近，多多照看面包坊。

傍晚，简植叫上马胜，来到杨府后院墙外。趁小街上无人时，简植踩着马胜肩膀朝院里扫了一眼，大概记住了房屋布局，然后就回到自己宅子里。

夜里四更初。简植和马胜穿大街过小巷，躲过巡夜士兵，再次来到杨府的后墙外。听着院内没有声音，两人戴上面巾，简植踩着马胜的手跃上一丈高的墙头，回手将马胜拉上墙。然后拉着马胜的手，把自己的身体贴墙滑到地面。马胜翻身踩着简植的肩膀蹲下，又抱着简植的身体落到地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落地无声。

两人矮下身形又听了一会儿，周围寂静无声。简植领着马胜，按照白天的一眼记忆，向厨房摸去。这杨府是真大，估计人口也多。这时，已经有早起的仆人在远处的厨房烧灶火，准备做早饭了。

远远的绕过厨房，两人摸到杨福的小房子门前。小房子就在厨房的身后。要说这坏人，就不应该贪图享受。在下人的院子里，自己住一个单独的小房子，这也太显眼包了。

四更是夜里一点到三点，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简植轻轻拨开门闩，一手抓着门板，一手把匕首的尖儿慢慢扎进门轴，往上提起一点，缓慢的推开了房门。门板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把身后的马胜看得目瞪口呆。

来到床边，简植用手挡着，晃亮了火折子。这是怕突然亮起的火光，晃醒床上睡着的人。

等屋内亮起来，简植看清了床上的人。这人身材不高，两腮无肉，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是曹十二口中的杨福无疑。

马胜关上门，也来到了床边。简植把火折子交给马胜，然后象照顾小孩子一样，拿起杨福露在外面的手，轻轻的放进被子里盖好。抬脚上床，踩着胳膊两边的被子坐了下去，伸手捂住了杨福的嘴。

看着被压醒的杨福眼神聚焦了，简植晃了晃匕首抵在杨福的脖子上。小声说：“不要喊哦，听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不好？”杨福赶紧点头。简植把手抬高一分，随时准备再一次按下：“告诉我，你是谁呀？”

“小人杨福。”

“为什么图谋面包坊？”

“是卖炊饼的杨三找我，让我去面包坊找茬。说要是能拿到面包配方，以后我采买面包多给我好处钱。”

“杨三？你叫杨福，你们可是亲戚？”

“不是亲戚，只是认识。小人的杨，是老爷赐姓。”

简植又一次按住了杨福的嘴，跟马胜对了一下眼神儿。又对杨福说：“现在我们带你去找杨三。你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欺负面包坊。好不好？”

杨福哪敢说不，赶紧点头。

“不要喊哦。”简植起身下床，抓着杨福胸口的衣服，拽到屋子中间房梁的正下方。手中的刀尖，始终没离开杨福的脖子，对杨福身后的马胜说：“把他绑上，带出府去。”

马胜会意，从怀里掏出了绳索。这绳索比较短，一端盘着一个索扣，另一端系着一个屠户卖肉用的钩子。马胜把索扣套在杨福的脖子上拉紧，右手扬起了钩子。简植和马胜同时发力，把杨福往上一举，马胜趁机跳起，将手中钩子挂在房梁上。简植的手劲一松，顺势往下一带，只听杨福的喉咙发出“咕噜”一声，两眼一翻直接闭了气。颈骨折了！

杨福不动了。简植整理了一下杨福的衣服，把一个凳子，倒放在杨福前面半步远的地上，转身去摆弄门闩。马胜吹灭火折子，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简植关上门，在门外，用手中刀尖把门闩拨了回去。然后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翻墙动作，离开杨府。

这时候负责地方治安的，还是兵马指挥司。避开兵马指挥司的巡夜士兵，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宅子。

简植的房内。

马胜问道：“我当兵的时候，你真没去做江洋大盗？为什么一切都毫不慌乱，就连事先准备的索钩长短都不差？”

简植说：“房屋的高度和屋梁的位置都差不多。索钩长短真的是我猜的，只不过是猜中了。其余的嘛，我有一个好老师啊。我老师的本领包罗万象，而且无所不知。”

马胜又问：“我们真的有必要杀了杨福吗？只是街头卖货的小事儿而已。”

另一世史载，杨宪是真小人，为了升官奸计百出。

简植看着马胜的眼睛，认真的说：“有必要。我们还没有其他能力保护这个生意，而这生意，又是全村人的饭碗。杨宪这个人，在朝中就是靠告密升官发财的，一贯阴狠狡诈、睚眦必报。从杨三和杨福的关系看，现在杨福还没有、也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杨宪。但是杨福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把这件事告诉杨宪。杨宪肯定看不上面包这种小生意，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可保不齐会因为杨府面子，协助杨福出手，或者放任杨福出手对付我们。到时候官司缠身，可不是咱们的好选择。”

马胜抿了抿嘴，说：“哦，那我回屋了。”

简植：“杀人不死枉结仇。我们不能给他们报复的机会。家人的饭碗，对一个男人来说，从来不是可以儿戏的问题。以后不要说、也不要提这件事了。回去睡一会，一会儿一起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