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请继续你的表演
“秦先生,自我们见面之初到现在,我对你百般忍让,没想到你仍旧不知收敛得寸进尺,如今竟然还说我这幅画是赝品,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
傅庭修不会错过如此绝佳的反击机会,在细节称呼上也从秦兄改为了秦先生。
俨然一副“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实在是因为你欺人太甚,才不得已进行反击”的无奈模样。
事实上这波操作也确实取得了显著效果,至少林宛瑜就被带了节奏,她对着秦川怒目而视,
虽然没有说话,但冷冽的表情已经把意思表达得非常明显了:如果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的事情就不算完。
倒是林建成仍旧稳如泰山,他甚至还露出了倾听神色,明显是想听听秦川的真知灼见。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秦川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一眼傅庭修,随后脸上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看明款这是副清初四王之一王翚的一幅很精彩的山水画,单纯从画面的角度来看,这幅作品很具古意,比较符合当年四王的用笔规律。”
“但是如果从画面的整体用笔进行分析,这山石的边缘线用笔特别呆滞,而王翚王大家的用笔温润感极强,宛若和田玉一般,从这个角度来看用笔规律严重不符。”
“树和房子的画法还算说得过去,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树木的枝干画法偏扁薄呆滞,人物画法也略显粗糙缺乏灵性,所以这应该是清末一位高人的仿品。”
“如此大尺寸的山水画若是真品,在拍卖会上至少能达到一千五百万,这卷仿品最多值三万块,而你刚才说自己花了三百万,我说你人傻钱多,有毛病吗?”
秦川有理有据,直把傅庭修说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他对于古玩字画基本上是一窍不通。
此番为了讨好林建成才不惜花三百万找熟人买了这幅作品,没想到还打眼了?
傅庭修有些不甘地说道:“这终究是你一家之言,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这次林宛瑜没急着帮腔,因为她愕然地发现,老爸正用赞赏的眼神看着秦川,她太了解这个眼神的含义了,当初自己考上重点大学、取得各种耀眼成绩时都被老爸用这种眼神看过。
换句话说,老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认同了秦川所言。
“爸,您倒是说句话啊!”
林宛瑜小声催促着,傅庭修也满怀希冀地看了过来,渴望在林建成那里得到反对意见。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就听林建成缓缓说道:“小川的鉴定水平不比那些专家低,小傅啊,我这里刚好有一幅王翚的真迹,相互比对一下会更加明显。”
片刻后,林建成从书架的最顶端拿下来一个长条形锦盒,将里面一幅约莫十六开大小的画卷取出打开。
随即将两幅画按照秦川刚才所说的细节处进行对比,果然就连外行的林宛瑜和傅庭修都看出了些许端倪。
“那个谁,你拿了副赝品过来送礼,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它是赝品,笃定林伯父看不出端倪,故意夸大其词说花了三百万来邀功?”
秦川灵魂两连问让傅庭修羞愧得无地自容,尤其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过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被秦川狠狠打了脸,因为刚才咄咄逼人质问秦川懂不懂得尊重的就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家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只是秦川这狗东西刚才那番话用心险恶,承认自己有眼无珠,最多算是买打眼了的冤大头,有些丢人而已。
但如果承认后者,那可就是德行有失人品出了问题,这个黑锅他可不背,否则别说讨好林建成,恐怕直接上了他的黑名单,届时再想着追求林宛瑜抱得美人归,就完全属于痴人说梦了。
“林伯父,我也是太相信古玩界那个朋友了,他买回来我也没仔细看,都怪我太疏忽了,还请林伯父见谅。”
可以说傅庭修把犯错后的十二字真言:态度诚恳、推卸责任、避重就轻,运用得炉火纯青。
经过他这一番解释,最多给他扣上个疏忽大意失察的罪责,直接就把秦川刚才两发灵魂连问的重力给卸掉了。
“这小子挺难缠啊!”
秦川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林建成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就算是成名已久的鉴定大师都有打眼的时候,你就当作是交学费了吧!”
“多谢林伯父宽容大度。”
傅庭修一副受教了虔诚模样。
林建成笑着说道:“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只是这幅画你毕竟花了那么多钱,我实在没理由……”
“林伯父,别说三百万,就算是三千万,也是晚辈孝敬您的,您就别再推辞了。”傅庭修态度很是诚挚地说道。
林建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但是我想出钱买,当然只是按照它的真实价值付钱,这么做小傅你没意见吧?”
林建成这么做既算接受了傅庭修的好意,也在某种程度上继续保持了距离,即便傅庭修再想溜须拍马也不好提出异议了。
四人又闲聊了几句,李玉兰便唤众人去吃饭了,本来今晚是为秦川准备的答谢宴,结果半路杀出来个电灯泡傅庭修,这让林氏夫妇准备好的撮合说辞都没派上用场。
见到老两口几次欲言又止,林宛瑜心中有些得意,她自认为这波操作很成功,起到的效果也远远超出了预期。
吃过晚饭,见没有任何撮合机会的林氏夫妇上了楼,美其名曰给年轻人一些交流的空间。
而林宛瑜也确实想借此机会好好给秦川上一课,于是她便主动提出了话题:“傅学长,我听同学说你出国深造之后还当了几年兵,这是真的吗?”
“没想到宛瑜还是很关注我的嘛!如果早知道这些,我在战场摸爬滚打时就更有力量了。”傅庭修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林宛瑜俏脸微红,她本来还想着解释几句,毕竟傅庭修的话颇有些暧昧。
但是当林宛瑜看到秦川攥了攥拳头,脸色貌似也有些难看,于是就把到嘴边解释的话换成了崇拜之语:“男儿作健向沙场,自爱登台不望乡。只有经历了沙场磨砺,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坐在斜对面的秦川脸上闪过一抹惊诧之色,他没想到林宛瑜竟然对硝烟弥漫的战场这么感兴趣。
“只是到处充斥着硝烟战火的死亡炼狱有什么意思?”
秦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尤其回想起师父为磨砺他对死亡危机的预感,将他丢到北非战场那几年的残酷遭遇,秦川就莫名地有些烦躁。
“秦川,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宛瑜看到了秦川似乎有轻视之意,当即出声质问。
傅庭修再次出来“好心”地打圆场:“秦小兄弟没上过战场,无法体会铁血征战的豪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嗯嗯嗯,你说得对!”
秦川敷衍得漫不经心,随即摊开右手笑吟吟地说道:“请继续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