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最后一道曙光

槿禾在旁静静地听着。

其实她也是赞成除族的，这样的人出去了以后还不一定会闯出什么祸呢，还不如从根本上断绝这种可能，虽然之前已经断绝关系了，但难保二哥一家不会牵扯到族人……

她听师傅说过，这个朝代有个规定，那就是被除族的人哪怕以后犯下了滔天罪行，都祸及不了九族。

当然这条规定的前提是：在犯罪前除族出去才行，不然此条无效，因为这除族是要到官府备份的，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情，绝无可能弄虚作假。

只是大妞跟二妞的话，就麻烦了一点，除非二哥另起他族，不然她们就是无根之人，以后嫁出去都不会有娘家撑腰，看那孙招娣也不像是会为了女儿去找人算账的人。

槿禾在这边想着，浑然不知大妞二妞这边已经陷入了险境。

“哒哒，哒哒……”

在距离拾光镇不远的一条大道上，出现了一辆去往远方的马车。

马车上包括车夫总共有六个人。

这其中还包括一名妇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皮肤皱红皱红的小婴儿，显然是刚生下来不久。

妇人死死盯着怀中那婴儿，看着婴儿那张睡得正香的脸孔，她的一只大手情不自禁地捂了上去，嘴里喃喃道：

“不要怪娘，怪就怪你不是男儿身，你太让娘失望了，下辈子不要投在娘的肚子里了。”

三妞就在旁边冷眼旁观，她隐约能知道娘的想法，可那又如何？她自身都难保，怎么会为了一个才出生的婴儿去反抗娘，她才不会这么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端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正在时刻观察三妞表情的二妞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顺着三妞那嘲讽的眼神一路移到了娘的身上，可是谁能告诉她，娘在做什么？她在捂妹妹的口鼻！

“啊啊啊啊啊啊！娘，你做什么啊！你快松手啊！妹妹脸都紫了！”

二妞看到这丧尽天良的一幕简直要疯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她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对昨天才刚出生的妹妹做这种事呢？娘是要活生生捂死妹妹吗？

她冲上前想要将孙招娣的手拿开，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开娘的手，眼见着妹妹的脸越发红紫，她又哭又喊，却没有人来帮忙，她痛恨自己的无力感。

只有大妞冲过来死死抱住孙招娣的小腿，哭喊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四妹她也是人啊，求娘不要夺走她的性命，她才刚生下来，她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呀，求娘放过她吧！”

孙招娣听到大妞的话，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怒骂：“让我放过她？那又有谁能放过我？为什么我胎胎都是女儿，为什么！我就是要她死！要她死！”

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十月的满心欢喜啊，竟然只换来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她整个人都要疯了！

为什么她的肚子生不来带把的！她恨啊！她恨老天的不公平，她都生了三个女儿了，到最后还是生了一个丫头片子，难道她这辈子就没有生儿子的命吗！

她不信！她还年轻，她还能生，她肯定会生到儿子的！

为了以后的儿子，这个四女儿绝对不能要，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养多一个女儿了，她看见就厌恶。

大妞跟二妞拼命阻挠，却都阻拦不住孙招娣的凶行。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外面赶车的车夫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行了啊，不就是捂死一个赔钱货嘛，用得着这么撕心裂肺嘛，小孩子就是矫情！”

这话说的仿佛小丫头的命就不是命一样，很是无情。

二妞凄厉尖叫：“你闭嘴！这是我妹妹！不是赔钱货！”

话音刚落，二妞就被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宿来富一拳砸中！倒下时脑袋刚好碰到了车门，随即晕死了过去！

车夫听到动静，冷笑一番，哼，都是一群赔钱货！

看到亲生女儿倒下，宿来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眼里只有无限的凶狠与暴虐，多日来的施暴已经将他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本来他长了一张圆乎乎的脸庞再加上一双圆眼睛，平常让人看起来就有一种真诚的感觉，再加上他不善言辞，更是显得老实敦厚。

可是如今，他那张圆乎乎的脸庞现在已经瘦的只剩下颧骨挂在上面，再加上他那双阴鸷的眼睛，更是显得整个人阴暗无比。

要是赌坊的人来认人，怕是也认不出了。

一旁的三妞很是害怕这样的爹，往往这时候，她就恨不得自己不在场，她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也不想面对这样的爹，实在是对视一眼就可怕。

而二妞就这么倒在狭窄的车厢里，无人问津，明明个个都离的很近，却仿佛隔了一座山那么远，没有人在乎二妞的生死，或许在他们看来，二妞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辆马车里，唯有大妞最在乎二妞，她泪眼婆娑地看了眼晕倒的二妞，再看了眼显然已经没有声息的四妹，她愣愣的收回了阻挠的手，心中很是绝望。

四妹……她救不了……她救不了了……

也许在被打晕抱上车后她就应该明白的，没有人能救的了……

她放下了那颗救四妹的心，她死心了，但她的悲伤却还是从眼中不断滑落，没一会儿就已泪流满面。

她缓缓蹲了下去，将昏迷的二妞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其撞肿的伤口，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说：不怕不怕，姐姐在，很快就不会痛的。

二妞那紧皱的眉头也因此被抚平了。

大妞紧紧抱住二妞的小身子，二妞身上传来的热度将她寒冷的心裹暖了一点，眼神不再麻木，还仅存着一片暖意。

此时的二妞是她人生中最后一道曙光了。

这世上，只剩她们两个了。

二妹，你千万不要丢下大姐，不然大姐一刻也活不下去了。

三妞看着这一幕很是嫉妒，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大姐更疼二姐，她们两个人之间好似有一座独属于她们的桥梁，是她永远也无法插足进去的。

为什么会这样？她们三个不是姐妹吗？

为什么单单隔开她？

她死死瞪着她们，对她们生起了怨气，这也间接导致了后面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