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外婆可怜
他们应该是特意赶到这里来吃午食，身上带着干粮的，正在包裹里翻找着吃食，有几个妇人抬头寻找自家男人，让他们去下面的小溪里打点水上来。
几个半大的熊孩子兴致勃勃，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时不时捡块石头敲击一下那扇铁门，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观望台上三人的目光，不由而同的寻找着那一个熟悉的家庭。
“在那里！”严松青的眼神一定，回过头看向身边的两人，手指朝一个偏远的角落指：“快看，奶奶在那里！”
“哪儿呢？”
严荷花急得上蹿下跳，踮着脚尖朝外看去。
傅怜雪在表弟出声的那一刻，就搜寻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才短短半年时间，外婆看着老了很多，四十多岁的她，原本只有鬓角两边有些白头发，如今看着，整个头上，都没有什么黑发了，脸上的皱纹的深了许多，很是可怜……
她这会儿，正满心满眼地寻找着用来做饭的柴火。
傅怜雪又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在门外不远处找到了二舅一家的身影，二舅正从几包行李中翻找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米粮，二舅母抱着三岁左右的松林，空出一只手在整理着锅具。
严松林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困了，憋着嘴巴哼哼唧唧的，要哭不哭的表情。
肖氏左等右等，锅已经摆好了半天，还不见婆婆捡柴回来，她火气一上来，用锅铲敲击了几下锅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死老太婆！找捧柴火磨蹭个半天，一天三顿饭，吃了你爆肚烂肠！”
不远处的林氏瑟缩了一下，旁边几个妇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有的眼神里是同情，有的是幸灾乐祸。
还有一个应该是林氏的对头，翻着一对三白眼，出口讽刺道：“唉！也不知道当年，是谁说自己能耐大，靠自己一个女人，也能供出一个秀才公。”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才几年啊，秀才公我们是没这个福气见见，不过你家这逆子和逆女，倒是让咱们大开眼界！”
“女儿嘛，一浪成名，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拖累了两个村子的名声，儿子倒是好些，再怎么折腾，也是可着自己一家人来折腾，要不然哪，乡亲们哪儿吃得消啊？啧啧啧啧……”
“可见啊，这都是报应！”
边说，边一脸不屑地摇摇头。
旁边几人看不过去，把她拉去了另一边，留下林氏单独一人，愤恨地盯着对方远去的身影。
不远处的儿子儿媳就像没听见似的，头都没抬一下。
肖氏甚至还雪上加霜，对着怔愣着的婆婆骂道：“脚下生根啦？就算你个老不死的不用吃，你们严家的金疙瘩可饿不得！”
“哎！来了……”
林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捧着柴火上前，帮着儿媳把火生好，又开始收拾儿子刚才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
原本还没有找到父母的严荷花，听到母亲那充满戾气的声音，一下就定准了位。
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扯了扯身旁的表姐，“表姐，你看！我爹和娘在那边……”
“嗯，我看到了。”
傅怜雪看了几眼，挪开目光，见表弟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松青，怎么了？”
严松青苦笑了一下，“我就是实在想不通，你说奶奶她何必呢？”
“各人有各人的命，我们外人看着觉得她可怜，也许人家自己乐在其中呢……”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想去替你奶奶出头吧？”
“我……”
严松青捏了捏拳头，用了好大力气才别开双眼，“我不是。”
“那就行！”傅怜雪一脸严肃认真，“我先声明，你们两个都听好了，如果谁看不过去他们的悲惨遭遇，自行出去，我绝不挽留！和他们一起吃苦可以！但是，带他们进来一起享福，就不行！”
“我们这个山谷，只有咱们三个人才可以进来！”
“知道了，表姐。”
两人同声回应。
不一会儿，下面就是一阵烟熏火燎，这家少了一瓢水，那家被人偷了一根柴，夹着十几个半大孩子来回跑动的声响，让这个山谷空前的热闹了起来。
吃饱喝足以后，女人们把碗筷收拾好，勤快些的，抱着就下了山坡，懒婆娘顺手就放进了行囊包里，下餐接着用。
男人们坐在一起，吹牛拉呱，没有酒喝的情况下，也能吵得脸红脖子粗，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又毫无芥蒂的有说有笑。
小一些的孩子们跑累了，往地上一躺，就呼噜呼噜睡着了，大些的孩子，满山遍野地寻找着，还没有下树的野蓝莓和梅梅沙。
肖氏抱着儿子靠在包裹上，正闭着眼睛休息，怀里的严松林已经睡着了，身上盖了一条半新不旧的小被子，她自己时不时变换一下睡姿，看得出来，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林氏抱着吃过的碗筷下了山坡，好长时间了，也没回来，想来要不就是下去的有点远，要不就是被人排挤得没有位置。
一个村的，最会看人下菜碟了，自家儿子儿媳都欺负的老人，又能有多少人能看得起？
以前还有严松青在，毕竟有句话叫莫欺少年穷，几年过去，少年就能成为一条好汉，你今天欺负了人家，人家可能就会十倍百倍地回报给你。
只是现在，这个为她撑腰的大孙子不知所踪了。
加上林氏年轻时也是有些手段的，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可不就是新账旧账一块儿算？
二舅蹲在男人堆里，无事人般地插科打诨，众人看不起他一个男人被媳妇骑在头上，更看不起他连老娘都护不住，他说一句，别人就顶一句，他也不跟人吵，人家说他就馋笑着一张脸，死赖着，也不离开，不一会儿又插一句嘴……
院墙上的严荷花，都替她爹觉得尴尬。
几个不用哄孩子的妇人，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动歪心思了。
看着眼前这扇体面的大铁门，眼珠子呼噜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