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惑的局
“其实我留你,是想问问你……你的表演课,是找哪位老师上的?我觉得你的表演……很有灵气。”
林亿安终于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期待的看向赵之余,可赵之余却来愣了一瞬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别笑话我了!‘灵’是‘灵异’的‘灵’,是吧?”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
林亿安认真的否认,坦诚至极,“其实我看过一些你过去拍的作品,演技确实不纯熟,可那天你在片场的演出……很让人印象深刻。”
对于林亿安说话的艺术,赵之余真是佩服至极,她笑笑的抬手指他,“你真会说话,活该你那么红!”
林亿安无奈的笑,再次强调,“我说的是真的,起初我也没想到你演得那么好,如果没有听到你对场务说的话,我或许也不会去监视器观看。”
“我对场务说的话?我……”
她想起来了,她请求导演不要拍近景,因为看见镜头她就会发病。
“我那是……”
她想解释,可也不知道怎么说,林亿安脸上浮现几许赞赏,“我的老师跟我说,相比于贴近角色,演员更应该有自己的思路,只有把角色融进自己的意识,演员才能成为那个角色,这一点……我好像始终做不到,所以我才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能和角色融合得如此之好,你又怎么知道,不拍近景才能更凸显画面的孤独感呢?”
听着林亿安把自己耍的小聪明说得如此高尚,赵之余心里浮起丝丝愧疚,她放下手里的虾,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这才认真开了口,“如果我说……真的只是巧合,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啊?”
林亿安有些意外赵之余会这么说,赵之余擦擦手叹了口气,也坦诚开口,“如你所说,我之前的作品确实……其实我现在也谈不上什么演技,老师告诉我的东西一到片场我就不怎么想得起来,那天的表演,我唯一动的心思,其实……是擅自揣摩了一下导演的心思。”
“导演的心思?”
林亿安问,赵之余点头,“嗯……我这个人吧,从小就擅长察言观色,之前上课的时候老师告诉过我,孤导是个很有自我风格的导演,拍戏全凭感觉,很多演员进了组都不知道要拍什么,所以孤导才喜欢实力派,演技过硬的演员,但我觉得……也不尽然。”
林亿安认真的听,没说话,赵之余说到自己擅长的事,神色也多了几分自信,“我觉得,剧本之所以有大部分的留白……是因为导演想要的,还有可能是当下对于陌生与想象,最真实的情感反应。”
林亿安微微皱眉,觉得万琳这话有些高深,赵之余接着补充,“譬如,你去到一个熟悉的场景,却发生了没有预料的突发事件,人对于‘熟悉’二字本就会有倦怠之心,‘陌生’的突发事件,会让人本能的做出应激反应,这个时候你只要牢记你是个怎样的人,情感反应就会是真实的。”
林亿安惊讶得微微瞪眼,“你的意思是说……”
“上钟楼之前我就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与你无关,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而且我的服装看起来很脏,我就在想,或许她是个被遗弃在钟楼里的孤独症女孩,我之前也查过孤独症的症状,就……照着做咯。”
赵之余笑着说完,林亿安叹为观止,堵在心里的结顿时就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所以你在镜头前,表现的就是被囚禁也不恐慌,依旧泰然自若,因为你是个孤独症患者……那么这之后的强暴情节你不做出强烈的反抗,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是,你等等。”
林亿安这话一出,倒是赵之余懵了,“什么强暴情节?什么被囚禁?为什么你比我还了解我这个角色啊?”
林亿安也有些疑惑,“剧本上不是有剧情梗概吗?A角,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孩子,因为从小患有孤独症,父亲觉得她丢了家人的脸,于是就长久的把她囚禁在后花园的钟楼里,直到有一天,她被酒后闯入钟楼的男人强暴,她的父亲才肯重新面对这个被自己遗忘的女儿。”
赵之余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明天你的剧本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不用,剧本我都随身带的……”
林亿安说着就从一旁拿出包里的剧本,赵之余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她以为她那本空白剧本就够厚了,没想到林亿安的剧本有她的两份那么厚!
她打开剧本,空白处被林亿安写得密密麻麻,她却只关心剧情梗概,果不其然,林亿安的剧本上不仅有故事梗概,还有每个角色的人物小传,那……
她的剧本凭什么什么都没有,全是空白啊?!
“这剧本……你是从一开始就拿到的?不是进了组才换的?”
“……不是啊,孤导的剧本虽然是最简单的,全靠演员发挥,可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啊,如果不了解角色关系,表达不是有偏差了吗?”
“对对对……”
赵之余随口应着,心里却疑惑不已,为什么独独她的剧本是不一样的,之前提前开拍也没有人通知她,她最后一个才来到剧组……
“你刚才说,接下来是什么戏来着?”
她边问边翻剧本,林亿安指着人物小传,“强暴,和钟楼是一场戏,场景一直没拆,所以我想,导演应该是在等你。”
“你能不能……陪我走走戏啊?”
左思右想,她认真的开口问林亿安,林亿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你要走哪一场?”
“就下一场,即将拍的那场。”
显然,孤导定了她这件事另有隐情,她不知道是孤导故意针对她,还是这中间有人故意要整她,毕竟剧组里的所有人,除了林亿安,都在漠视她,这种漠视也让她无从分辨这件事的原委,更无从得知,做这件事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但她想,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弄清事实的真相,而是要想办法先留下来,不要出状况。
只有留下来,打破既定的结局,真相才能浮出水面。
那天在钟楼的戏看似简单,可她在进组之前就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和揣摩,妈妈从小就说,她做任何事都没有天分,她从小付出努力之后,也几乎没有得到过回报,但她绝对没有办法,接受不努力就失去的自己。
她瞥见手边食盒里的油焖大虾,心里浮起愧疚之感,之前饿到干呕的痛苦在这一刻被淡化得不着痕迹,她合上食盒的盖子,把食盒推到一边,打起了精神。
这样的错,她不能再犯了。
这个圈子,比她想象中,可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