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全世界最好的靳亦宸
赵之余在钟楼的三幕戏，是钟楼这个场景最后的戏，经过她那一闹，老周饰演的那个配角果然换了人，新来的配角演员很是客气，开拍前还和赵之余打了招呼，是个看起来就很实诚的大哥，这个场景没有近景摄像机，赵之余又是第三次拍，几乎一镜到底，轻而易举的就过了。
可这第二场戏，赵之余就很是犯难了。
场景是房间客厅，助理导演好心的给赵之余简单的讲了讲戏，她饰演的A角色在房间里听见楼下的争吵，要下楼参与到他们之中。
可怎么参与，全由她自己发挥。
她好似根本就不是在演戏，而是在参加一个什么破案的综艺……
全靠猜啊！
最让她崩溃的是客厅这个场景里，有四五台近景摄像机，第一幕戏不是她的，可她站在监视器后看着沐如芸和靳亦宸在镜头前争吵，就已经开始浑身不舒服了。
他们饰演的是一对情侣，男主受女主的邀来到家里参加宴会，却意外看见女主被囚禁在钟楼的孤独症妹妹被醉酒宾客强暴，二人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我说过了，她有病！”
“她有病就是你们把她囚禁在钟楼的借口？”
“什么叫做‘囚禁’？！我在国外那么多年，刚回国，我怎么知道她在那儿？！”
靳亦宸看着沐如芸冷笑，“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跟你回家你就告诉过我，钟楼是你们家的禁地，谁也不能去！”
“那是我爸爸从小就规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沐如芸难以置信的看着靳亦宸，“你现在这么跟我吵是什么意思？你是要为了那个傻子跟我闹矛盾？！”
靳亦宸沉默了，看向沐如芸的双眸里满是失望，许久之后才认真的开口，“她只是病了，不是傻了，她是个人，即便她真的是傻子，你们也不能剥夺她生而为人的资格！”
“cut！过。”
孤森华满意的喊，站在监视器后的众人忍不住长舒口气，靳亦宸和沐如芸炉火纯青的演技让众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果然是影帝影后，这镜头感太绝了！”
“谁说不是呢，摄像机都怼芸姐脸上了，芸姐眼角的余光都没散过，太厉害了！”
“就是啊，亦宸哥最后那个失望的眼神都看到我心里去了，他真的太会演了……而且我听说开拍之前，亦宸哥和芸姐都没对过戏！”
“太强了。”
“是啊。”
众人低声议论着，包括林亿安也在一旁满是敬佩的频频点头，唯有赵之余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林亿安本想转头和她探讨两句，瞥眼发现她抖成那样，赶紧关切的低声问，“你怎么了，琳姐？身体不舒服吗？下一幕戏是你的，要不要我帮你请假？”
“不用不用！”
赵之余边抖边摇头，那些摄像机实在是太近了，她看着就手脚发麻，她想试试抖一抖，能不能加快血液循环，让她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哦，那……”
“下一幕，A角。”
场务大声的通知打断了林亿安的话，赵之余紧张的攥着手朝场内走去，她的四肢肉眼可见的僵硬，林亿安以为她是紧张，特意往前走了两步，“加油，琳姐，别紧张，你行的！”
赵之余感激的点头，朝着场景里的二楼走去。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
也是在片场摸爬滚打了一个多月的人了，只有几个镜头而已，过了这几个镜头，马上拿钱走人，有什么不行的呢？
赵之余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来到二楼边的楼梯扶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着场务点了点头。
“第二场第二幕，Action！”
打板的声音传来，赵之余站在二楼向下看，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异常冷静，仿佛刚才那场争吵完全与她无关，她缓缓的转身要下楼，可刚转过身，脚步就顿住了。
楼梯上有个摄影师，正在拍她的脸部特写。
所有心理建设，所有台词设计，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了。
赵之余站在原地宛如个木偶，看着镜头，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cut！搞什么，走啊，往下走！”
都不等孤森华喊，助理导演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赵之余站在楼梯上依旧一动不动，她急得眼眶里都蒙上了水雾。
这个近景摄像，必然是要怼脸拍的，她今天要是走不下这个楼梯，这场戏就拍不完，先不论她在镜头前表达如何，光是眼前这个摄像机，她就完全没办法跨过去。
她得想个办法。
“再一条，准备，Action！”
助理导演满是激情的喊，可话音刚落下就又急躁的站起来，“cutcutcut！你站那儿干什么？走啊，下楼啊！你……”
“导演！嗝……我能不能……嗝……”
她难堪的捂住嘴，根本不敢看监视器后乌泱泱正在观摩的演员们，攥紧了手看向孤森华，“导演，我能不能改一改……嗝……改一改情景设置……嗝……”
她边说边克制不住的打嗝，监视器后的演员们低声笑起来，助理导演刚要骂她“凭什么改情景”，孤森华却先一步开了口，“你要怎么改？”
“我不下楼了，我本来就在楼下……可以吗？”
听见赵之余说要改戏，摄像机往阶梯下退了几步，摄像机没怼在脸上，赵之余心里也松下来不少，说话也正常了。
可她说完，整个片场却鸦雀无声。
孤导鼓励演员们有自己的想法，但没鼓励演员擅自改动导演的戏剧篇幅，赵之余这话的意思，就代表刚才那一幕下楼的戏不要了。
只听过演员演的不好，孤导删戏的，头一次见演员删了孤导戏的。
“呵，你这意思……是让我和亦宸给你配戏呗？”
沐如芸笑着说，依旧是慵懒的语气，成功的让众人看向赵之余的目光带了几分刺，赵之余没说话，沐如芸饶有兴味的抬头看她，“如果删掉下楼的戏，A角内心的转变，你准备用什么镜头语言来交代？”
沐如芸一连串的问，赵之余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可此刻的她根本无暇顾及沐如芸的尖酸鄙夷，她得想办法脱困，把这件事如期完成。
“我想要一架钢琴，导演，然后能不能……麻烦两位老师，再把刚才的剧情重走一遍。”
赵之余轻声却坚定的要求，靳亦宸抬起眼眸看她，她脸上有一种决绝，宛若立时就要上战场去赴死，从某方面来说，和她饰演这个A角倒是有某些方面的相似。
对于孤独症患者来说，要推开通往真实世界的门，那不就是需要赴死的决绝吗？
“一个配角，凭什么要求那么多啊……”
“对啊，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拢共没几场戏，还全是状况，剧组搭上她也真是倒霉！”
监视器后方的演员们议论纷纷，站在阶梯上的赵之余也紧张的等待着孤森华的回答，她得至少有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或者物件，她才能拼命催眠自己。
孤森华还没答，靳亦宸倒是先起了身，沐如芸唇边戏谑的笑顿了顿，“你去哪儿？”
靳亦宸没说话，径直朝着场中央走去，众人哗然。
站在阶梯上的赵之余看见，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呜呜呜，我的偶像他心地善良，不枉我那么多年钟情于他。
真是全世界最好的靳亦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