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喀嚓

在李月红带着尉迟音找过霓丛云后，这两个丫头终于全部都消停了下来。

徒弟们都很上进，学生们也在好好学习，没有一个人找麻烦，李月红感到安详。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等中秋带着两个小的下山玩了。

李月红虽然觉得只带师妹出去有点对不住自家大徒弟，但毕竟带了大徒弟不能厚此薄彼，十二个外门弟子也要一起带上。

霓丛云对待自家师侄的态度固然比对尉迟音亲切不少，但李月红相信，若她再擅自带这么一大帮人一起出去，师妹肯定会生她的气。

——不得不说，虽然大多数时候，李月红对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掌握得没有那么细腻，但是基本的情商和对危险的直觉还是有的。

心情不错的李月红结束了最后一批弟子的教学，把人赶走后，自己上山去找乐景明喝酒，一直喝到入夜，才不紧不慢抱着木剑往回走。

路过心魔塔所在时，却突然听到那边传来细微响动。

李月红：？

她掉转了方向，朝着心魔塔走了过去。

然后便见到一名年轻弟子坐在心魔塔前的台阶上，神色焦急。

“你在这里做什么？”李月红问。

那弟子看到李月红后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终于哭丧着脸开口：“望舒真人，不好了，金石开师兄他……他为了证明亓官师兄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所以进心魔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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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器峰。

空旷而黑暗的房间中央，莫无涯红发披散，只穿着一件白色亵衣，闭目盘膝而坐，周身有金色光芒环绕。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琥珀色瞳孔中摄人精光瞬间和那些光晕一起暗了下去。

下一刻，只听由远及近的破空声传来。

接着门上映出一个高挑的影子，一道有些着急的女声传来：“莫师兄——”

门“唰”地从里面打开，莫无涯和李月红四目相对。

看到莫无涯的模样，李月红顿时有些尴尬，但仍开门见山道：“两仪阁掌事令牌可否借我一用？”

莫无涯沉默了一下，接着一旁挂着的玄色衣袍动了动，一枚令牌飞到李月红手中。

“发生何事了？”他沉声问。

李月红捏着那令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借到了，又有些犹豫。

既然令牌借到了，那要告诉莫无涯，他徒弟擅闯心魔塔的事情吗？

心魔塔并不禁止弟子们进入历练，可所有人都知道心魔塔的历练凶多吉少，不到万不得已无法突破的关头，几乎没人会踏足其中。

若是被莫无涯知道徒弟因为和别人置气，就擅自进入心魔塔，金石开出来后免不得被一顿罚……

……况且金石开进入心魔塔的原因，有一部分是看不惯她李月红的徒弟。她没能及时解决二人的矛盾，应该是她要负起责任。

李月红犹豫的时间有些长，索性就不说话了。

莫无涯似乎是叹了口气。

然后李月红就听他道：“既然事态紧急，就先去吧。”

李月红握紧了令牌，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太多。她抿了抿唇：“好。多谢。”

然后便帮莫无涯把门关上，接着御剑往心魔塔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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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塔地下。

魇缓缓裂开红色的眼睛，非男非女、非老非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李望舒……这次是两仪阁派你过来的，还是你又拿了令牌偷溜进来？呵呵……呵呵呵……”

魇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个不错的玩笑，自娱自乐地笑了起来。

“刚进塔里的那个少年，现在情况怎样了？”李月红没有走近，只在入口处问魇。

魇闻言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说这个？你们新送进来的这个，比上一个还要有趣，只可惜……这乐子看不了多久了。”

心魔魇上空黑影翻涌，凝聚成一番画面。

一名年幼的稚童坐在一片废墟上，神色惊惧。

“——你看，”魇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崽，连维持自我的能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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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开茫然地看着四周。

……不，他并不叫“金石开”……他叫“岳石开”。

他是岳石开，这里是岳家庄。

本该是岳家庄。

可岳家庄不应该是一座气派的宅邸吗？怎么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的父亲、母亲、妹妹……他们在哪里？

就在他念头闪动的瞬间，安静而空旷的废墟突然变得嘈杂，呼喊声、尖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手腕突然传来干枯的触感，岳石开一个激灵回过头，差点尖叫出声——

那是个面容枯瘦的老妪，半边脸上的皮肤不知道去了哪里，血淋淋地往下流着浑浊的液体！

岳石开却顾不得害怕，失声叫道：“秀莲奶奶……”

“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老人着急地拉着他，“不是让你快些逃走吗！”

“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镇魔柱松动了……混火界与仲灵界再度出现了裂缝，裂缝恰巧就在岳家庄所在的灵脉上。”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仿佛还有一个男人同她同一时间开口，说着岳石开全然陌生的话语。

岳石开却听懂了……但这一切令他感到迷惑。

“为什么偏偏裂在岳家庄呢……”老妪继续说着，方才声音里的焦急已变成了一片漠然的平静，“岳家庄就合该成为牺牲品吗……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为何还没有赶来救援？”

“秀莲奶奶？”岳石开终于有些害怕。

他轻轻挣开了老妪的枯瘦的手，小心后退。

老妪却没有追上来，而是继续道：“难道他们早就知道，镇魔柱须得吸够灵气，才能重新发挥作用，因此才将岳家庄的七百七十七口人献祭给那些从混火界爬上来的魔修？”

“秀莲奶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老妪那半张脸上的血流淌下来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

“啊——”

在男孩惊恐的叫喊声中，老妪的身躯轰然崩塌，变成黑雾消散。

岳石开连忙后退几步，却被什么东西绊倒。

他低头看去，看到一个女孩细嫩的手腕，上面戴着一枚银色的手镯，雕花的缝隙已充满了血污。

他难以置信地沿着手臂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那只是一截断臂。

“……妹妹……”

岳石开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干枯手掌捡起了那截断臂。

岳石开的目光追随着那断臂抬起头，看着那手臂被扔进一张血盆大口中。

——“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