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4章 离开

深夜，白龙、古灵儿和玉兔三个家伙因为喝多了，都进了帐篷沉沉地睡去。高台之下，是叶枫在守夜，而薰儿倒也没有睡，她依偎着靠在叶枫的身边，二人一起仰望看着美丽的星空。不知道为何，极光还在天上，或许是叶枫干的好事吧。

至于嫦娥，她则是再一次来到了高台上，去见了黄帝。毕竟当天再亮起的时候，叶枫等人和嫦娥就要离开这里。下一次相见，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自嫦娥上了高台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黄帝。或许，嫦娥本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上来，更不知道自己上来了应该说什么。但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上来。

黄帝见对方上来，本来还是睁开了眼睛，等着她想说些什么，但见对方一直不说话，就只是用一种难以言表的表情看着自己。不久之后，黄帝再次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一切都如同被定格的胶片画面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帝终于还是缓缓地睁开眼，悠悠地说道：

“大鹅，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嫦娥浑身一抖，面对着这个又敬爱又仇恨的人叫自己的名字，嫦娥真的忍不住颤抖。这份情绪是激动，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大鹅”就是自己的乳名，而且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当初自己出生的时候，给自己起的。虽然，上一次自己听到被人叫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是，嫦娥有一点十分肯定，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一定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终于嫦娥挤出了几个字来：

“你没资格叫那个名字。”

黄帝眼中忽然黯淡了很多，视线也垂下了一点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早就没资格了。”

于是乎，二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过说实话，此时此刻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这二人之间的恩怨，根本就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我原谅你了”，就能轻易了结的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唯有黄帝的那个做法——让嫦娥杀了黄帝，才能算是唯一的了结方法。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和解的可能。即便有可以理解的可能性，也依旧如此。

不过在黄帝看来，嫦娥能再次来见自己，自己就已经很知足了。对方在叶枫那小子的“开导”下，能稍微理解下自己的不易就行了。黄帝根本就没打算对方能原谅自己，他知道自己终究是灭族罪人，根本就不值得被原谅。这是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这件事实。所以如果当初能死在嫦娥这个仅剩的血亲手上，了结这一切，对自己，对嫦娥，对“天”，对世界都能算是一个不错的交代。

最终黄帝说道：“既然你没什么想说的，那就回去休息。毕竟你也不想待在我这里的吧。”

嫦娥默默地看着黄帝，片刻后，就在刚要转身的时候，一个物事从黄帝那里向嫦娥射去。那个自然不是暗器，毕竟黄帝何等实力，如果真要伤嫦娥，根本就不需要偷袭。

嫦娥接住物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令牌。这个令牌造型质地古旧，两面分别有“轩”“辕”的鎏金二字。对于这个东西，嫦娥太清楚了，那是轩辕令，也是一种定点传送令牌。

黄帝道：“等你哪天想明白，想杀我了，就用它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闻言，嫦娥望向黄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令牌握得更加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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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叶枫那里，薰儿忽然问叶枫道：“枫，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叶枫望着薰儿看向自己的眼神，她的眼睛正折射着火光，在星空月光下，看上去就像是火一样的温暖。叶枫点了点头，微笑道：

“有。”

薰儿道：“果然如此，我就奇怪，黄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所谓的“为了更多的人”，就轻易地干出那样的事情出来。”

薰儿也为能点破叶枫的心思而感到高兴，因为这个也代表了自己离叶枫更加近了一些。毕竟如果你连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都不想去知道，又如何称得上是夫妻呢？

叶枫凝视着薰儿，见薰儿高兴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进一步问什么，于是说道：“薰儿，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隐瞒了什么。”

薰儿摇了摇头笑道：“刚刚你能那么坦率地承认自己有所隐瞒，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这个就说明，你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你觉得还没有到说的时候。所以我会努力去修行变强，同时也会去等，等你认为我强到，可以让你说出那些隐瞒的时候。”

之前当薰儿看到叶枫和黄帝的战斗，再次切身震撼地意识到世界之辽阔。虽然只动用人的力量，却也能达至那般惊天动地的境界。那已经是完全超乎了自己想象的程度了。那么自己比叶枫又该落后的又该有多远。薰儿明白，实力层次不在一个层面，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共享的，那只会带给对方苦难。就像那个“虎女”，只是凡人，就硬要让她接触到修士的领域，是一样的。

然而薰儿并没有就此沮丧而一蹶不振，而是更加坚定了追赶的步伐。毕竟自己的夫君那般的实力，却依旧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等着自己，那么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驻足不前，让对方久等呢？

叶枫怔怔地看着薰儿，老实说，叶枫自认心里给薰儿的评价已经相当高了，但是此时此刻，叶枫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薰儿，尤其是心性豁达一方面。

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薰儿，叶枫情不自禁的将薰儿的双手握在了手心里，温和地微笑道：“薰儿，谢谢你。”

说着，叶枫将薰儿挽进了自己怀里。面对一个如此温婉美丽、善解人意的妻子，有哪个男人能不心动呢？

而薰儿此刻也感受着叶枫胸口的心跳，自己的心里也是小鹿乱撞。

“咳。。。。咳咳。”

一声咳嗽声十分突兀地响起，原来是嫦娥。她人刚下来就看到这场面，虽然说当个电灯泡打扰别人很不好，但是总不能当做没看到不是吗？

薰儿急忙从叶枫的怀里挣脱开，脸红得跟个红苹果一样。薰儿瞪了叶枫一眼，因为她不信叶枫能不知道嫦娥前辈要下来，这种情况还要抱自己。

叶枫自然知道薰儿生气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说到底，我抱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错？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一群单身狗堆里面秀恩爱，的确是很不道德的。但是却又不得不说，这种不道德，感觉还不错。

而此刻嫦娥也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打扰到你们吧，要不我进帐篷，你们继续？”

叶枫却是笑着对嫦娥道：“嫦娥仙子，你觉得还有继续的可能？”

嫦娥则是没好气的道：“我哪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情？说不定可以呢？”

一瞬间，薰儿的脸更红了。

而此刻，叶枫望向此刻的嫦娥，看到的是，对方已经褪去了一身的戾气，人好像也一下子轻松好多。虽然说，嫦娥完全想开是不可能的。毕竟，易地而处，这个事情搁谁身上都不可能那么轻松的。但是，解不开就慢慢解，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而嫦娥的时间在之前，一直就停在那一刻，从未流动过。但是一旦开始流动的时候，一切都会慢慢融解，慢慢好起来的。而身为修士，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真的没必要弄得一身戾气，徒然精神内耗。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通过沟通去解决的，但是不可否认，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却是矛盾的双方一点沟通都没有，那可就真的成了万年死局了。

所以之前叶枫在篝火旁说的那些，根本就没打算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去开导谁。因为他也开导不了。

毕竟如果说杀人，害别人家破人亡，叶枫也已经做过不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事实就是事实。在社会角色定位上，他比黄帝也好不了多少。所以叶枫作为同为加害者的一方，去开导受害者一方想开点，去原谅加害者，这个已经不是，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了，而是无耻！

叶枫之所以说那些话，只是希望告诉对方：你可以不理解，可以不去原谅，但是不要连说话都不说。原因正如叶枫之前所说，此刻的黄帝不过是一个孤独老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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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叶枫等人就要离开这里，果然不出所料，黄帝并没有相送的意思。他只是遥遥地望向即将离开的众人，就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物事，化作一道流光，向这黄帝电射而来。黄帝接住之后，细细看来，原来是一块月牙吊坠。是嫦娥丢给他的。

而就听嫦娥叫道：“喂！老不死的老东西，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如果有空就出去走走看看，别闷在家里。到时候，如果穷途末路没钱吃饭的话，跟着玉坠走就能找到我家。那时候我会赏你口饭吃的。”

说完，嫦娥头也不会就往山谷外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愕然之后，也只好跟了上去。

待众人离开之后，黄帝呆呆地望着左手心里的月牙吊坠，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黄帝此刻嘴角难以抑制的微微上翘了一些，自言自语道：

“那个丫头，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黄帝在众多嫡系子嗣里面，最喜欢的就是嫦娥，就是因为，她太像自己了，尤其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的性子，简直和当初的自己一模一样。而且对方说话还是像过去那样，没大没小，一模一样。

是啊。

就像是当初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黄帝惨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觉间，似乎有几点水珠从黄帝仅有的左手指缝间流下，滴在了冰冷的王座上。

或许，那水珠是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