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必要的恶

我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我确实是一个自负傲慢的人，冰冷到身边的人一靠近就会刺痛她……我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能和我在一条路上同行，我不奢望我是拥有那种幸运的人。

但上天曾让我看见过光，她是那么的耀眼啊……耀眼到让我刺痛，耀眼到我无法直视。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希望死的是我，而不是她。

高宁宁学姐……我也努力过了，但是没用，我没你那么强大。我只能屈从在规则之下。他们对我说的话只是——“不严厉教育后辈的前辈是在想什么？这样百花剧团的优良风气怎么延续？曾书怡，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你简直是我们剧团的耻辱，是最差的一届里最差的一个演员！”

优良风气？真可笑。不过……

曾书怡逐渐失焦的瞳孔里映出了王可馨的身影。

她也是天才啊，虽然比不上你吧，但超越我是肯定的。

她进剧团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她了，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也很纯粹……你说，如果她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是不是剧团就能真的改变呢？好想看看啊……

要活下去啊，王可馨。

“曾学姐！”王可馨的声音，在曾书怡听来是如此遥远，她已经没办法再次回应她了。

大概，我确实也是有一点喜欢你的吧……

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啊……果然我只适合待在这种冷冰冰的地方。

事实摆在了众人眼前，就在陈暮曦一行人下落的那不到一秒的时间，莫卿闻杀死了曾书怡。

原因也很明朗了，因为这个恶鬼在生前就怀疑在高宁宁身边的曾书怡见死不救，此时在陈暮曦身上看到了高宁宁的影子，这熟悉的一幕就像昨日重现一般，这一次莫卿闻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对她的心上人做手脚。

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另一道灵斩也劈在了莫卿闻身上，她的灵体再次崩溃，化为了一滩血泊。就在这一瞬间，楚轩明拿出画册，迅速翻到了其中一页，这一页早就写好了莫卿闻三个字，就差一个笔画，而磁石楚轩明就要补上这一笔，在莫卿闻最无法反抗的时候！

本来血泊眼看就要再次聚合，却被楚轩明的咒杀硬生生控制在了原地，这滩血泊以一种高速的频率在原地震颤着，就好像在和一种无形的力量不断对抗着。

哪怕是面对这种状态的莫卿闻，楚轩明的画册纸张还是难以避免地燃烧了起来，只不过燃烧速度相较于上一次要缓慢了许多，大约能撑半分钟。

这也是陈暮曦和楚轩明早就计划好的，如果出现了成功的速杀，就尝试用这种方法争取更多时间！

陈暮曦没有时间去悼念曾书怡的遗体，只是对着丢了魂儿一样的王可馨怒吼道：“跑起来！”

王可馨这才怔怔回过神来，她嘴巴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她只能艰难地爬起身，向着另一侧的房间跑去。

或许是命运眷顾，王可馨打开的第一扇门，高宁宁下半身的遗体就横放在那里。

此时的她出奇的冷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思绪和情绪，王可馨拿起了那穿着白色长裙的下半身，夺门而出，和陈暮曦对视上的一瞬，就将那下半身抛出。

陈暮曦稳稳接住遗体，随后那遗体微微发热，紧接着就消失在了虚空中，而陈暮曦的下半身也变成了那条具有古希腊遗风的白色长裙。

一股温暖和煦的感觉浸润着陈暮曦的身体，她觉得自己此刻确实获得了些许神性，变得理性、温和、悲悯。

楚轩明的那页纸也燃烧殆尽了，血泊中很快莫卿闻就再次显形。她看到了一身白衣的陈暮曦，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手下意识地向陈暮曦伸去，口中痴痴道：“宁宁……你回来了，宁宁……我好想你。”

“莫卿闻。”陈暮曦淡然开口，她惊讶的是这一刻她发出的声音却好像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一个动听但陌生的声音。

陈暮曦话音未落，她就觉得自己和莫卿闻之间的空间被扭曲了，莫卿闻转瞬间就来到了她的眼前，苍白纤细的手攀上了陈暮曦的脸颊，莫卿闻血红的眼瞳里出现了复杂交织的情绪，是浓稠的恶意和涓涓的爱意。

“我们走吧，莫卿闻。”陈暮曦缓缓开口，“离开这个，束缚着你的地方。”

莫卿闻迷离地看着陈暮曦，点了点头。

周遭的空间渐渐崩塌，扭曲消散，这片因莫卿闻的怨念维持的诡异空间终于是崩溃了。

怪异的阴影和走道散去，一行人出现在了剧场的舞台中央。

“叮！恭喜宿主完成猛鬼俘获任务——歌剧舞台的血影！灵通力升至三级，心视升至二级！功德值+200！”

到最后一步竟出奇的简单啊……身上的白衣也因为灵异空间的崩塌消失了，本来的衣服重新出现在了陈暮曦身上。她看向莫卿闻，她只是仍然痴痴地看着自己，站在原地，就像在等待自己的下一步指示。

“莫卿闻，把身影隐去吧，悄悄跟在我身边就行。”陈暮曦简洁地下令道。莫卿闻木讷地点了点头，消失在了原地。

她现在确实没什么心情和那个女鬼交流，陈暮曦看向了王可馨，她只是跪坐在原地，双目失神，这里显然少了东西——少了曾书怡的尸体，她尸体留在了那个崩塌的诡异空间里了。

“陈姐，那种人你也要收服吗？”王可馨声音幽幽地问道，眼神仍然没有聚焦。

“至少，我可以用她来救人。力量的好坏只在于使用它的人。所以……这是必要的恶。”陈暮曦回答道，她知道现在的王可馨心里很不好受，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是这样吗？好吧。”王可馨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朝着观众席走去，在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本书，书名叫《愿与愁》。

“走吧，我送你回去。”陈暮曦说道。

一路上，王可馨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看那本书的后续，陈暮曦也就没有没话找话，她知道这种时候让一个人静一静会更好。

剧团确实离王可馨的家不算特别远，出租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保重。”摇下车窗，陈暮曦对着王可馨说道。

“嗯，谢谢你，陈姐。”王可馨对陈暮曦微微一笑。

随着出租车渐渐远去，夜色中，王可馨依着路灯的光，看完了《愿与愁》的最后一页。

“曾学姐，我有点讨厌be美学了。”王可馨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道，眼泪一滴又一滴止不住地滴在了小说的封皮上。她想放声大哭，但却无论多用力，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悲伤撕扯着她的心灵，她跪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她哭了很久，直到身体再次麻木了，力气用尽了，她才缓缓站起来，出神地望着路灯。

一阵晚风吹来，却不让王可馨觉得冰凉，反而有一丝暖意，就好像有人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