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佛的注视

烛火照亮了佛像所在的寺庙大堂，金色的大佛那仁慈的眼微微地向下俯视着，在他的注视下，陈暮曦嘴唇翕动了几下，两个字从她的朱唇内吐出：“酆都。”

这两个字从陈暮曦嘴内吐露出的那一刻，一阵阴风不知从哪吹来，大堂内的烛火摇摇欲坠，就好像大佛在那一刻闭上了眼。

那阴风在寺庙大堂盘旋，那剐蹭周遭空气发出的声音，就好像厉鬼的呼啸。

大堂的烛火摇摇晃晃，一旁年轻的僧侣眼神露出了一丝胆怯，带着求助的期许看向了身着袈裟的云心住持。云心住持眉头微皱，停下了手上摩挲佛珠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暮曦。

“阿弥陀佛，这便是因果吧。”云心住持爬满皱纹的脸向下耷拉着，语气中带着悲哀地说道，“施主，请随我向佛像行礼。”

陈暮曦露出不解的表情，她正被这不知哪来的妖风弄得心烦意乱，听这住持没头没尾没由来地就要自己行礼，她更感莫名其妙。

看出了陈暮曦眼中的不解，云心住持先行向那尊金塑佛像行了一个佛礼，随后向陈暮曦解释道：“九龙近期阴气猖獗，夜间有妖魔环伺。施主想要获得答案，不被业障蒙蔽，就要先请佛祖睁眼。”

一旁的小僧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也向佛像行礼。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住持的这个说法，平日里大堂从来没有过这种烛火摇晃，妖风环伺的情况，怎么这个女施主一来就不对劲起来了？

“听住持的。”陈暮曦叹了口气，她毕竟是有求于别人，而且这个做法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失。

陈暮曦双手合十，笔挺地站在了佛像前，模仿着住持的动作，对着那尊金色大佛拜了一拜、两拜、三拜。

礼毕，陈暮曦正欲直起身，耳边却传来云心住持沧桑却如洪钟般的声音：“闭眼！”

陈暮曦赶紧将眼睛闭起，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白河他们的联系变得极其微薄，恍若置身于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身前好像有着一个高大而神圣的东西。

“施主，所求何事？”

恢弘的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里，陈暮曦知道这个声音！这浑厚温润的声音，就是之前大门后与她交谈之人！

那是……佛？

心中泛起惊涛骇浪，但这片空间有股温和的气息萦绕，使得陈暮曦心中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压力，反而有了种想要畅所欲言的亲近感。

陈暮曦定了定心神，坦诚说道：“有酆都之物流窜在这座城市里，为害人间，我想要找到它隐藏在何处，摸清它背后的脉络，清楚这个症结。”

“施主，切勿心急，好高骛远将看不真切眼前的景象。”那浑厚温润的声音恢弘回荡着，安抚着陈暮曦的内心。

“非现世之物，终不得显露于现实；对立二元，也切不断其对立之因果。”那浑厚温润的声音娓娓道来，却让陈暮曦心中疑惑更甚。

陈暮曦忍不住问道：“可否说得再明白些？我现在寻不到方向。”

那浑厚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缓缓说道：“施主，你的方向在这城市的阳面，阳面之谜得以破解，阴面之谜也便浮出水面。施主便有了摸出答案的钥匙。”

什么阳面阴面的？更迷糊了……陈暮曦听得一阵头痛，相较于那些话说一半的，这种好像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没说的，更是让她无语。

阳面，阴面。阳面，阴面……明面，暗面……陈暮曦思索着什么，突然福至心灵，对着那道猜测表露出了极度的难以置信，喃喃道：“不会吧……”

那浑厚温润的声音笑意依旧，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正是如此，施主。世间便有着这样冥冥之中的因果。”

猜测得到了肯定，陈暮曦心中更是泛起惊涛骇浪，她本是将两个任务分得很开，完全没有想到调查回收咒物的任务竟然会跟她此行的真实目的产生联系。

冥冥之中的因果……

“十分感谢。”压下心中的震惊之情，陈暮曦由衷地向那不可见的高大身影道了声谢谢。

陈暮曦正欲睁眼离开这片空间，却感受到了一股阻拦之意，赫然是那高大身影仍有话未说。

只听那浑厚温润的声音似是告诫，似是劝说地说道：“牵扯到那二字之事物，必然前路危险万分。施主，这并非你应当承担的责任。”

二字，显然指代的就是酆都了。不知为何那大佛不愿将其诉诸于口舌？

没有料到最后那大佛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是在关心自己似的，陈暮曦脸上有了笑意，相当云淡风轻地说道：“我会量力而行的。我只是想尽可能做些我能做的，为了我珍视的人，也为了我自己。”

那浑厚温润的声音短暂地沉默了一阵，最后似是祝福地叹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陈暮曦最后向那身影回了一个礼，便睁开了双眼，自己赫然还是在寺庙大堂内，那妖风已然不在，堂内烛火依旧，金塑佛像仍旧悲悯地看着众生。

身旁也是云心住持，以及面色震惊的年轻僧侣。

云心住持见陈暮曦睁眼，向其行了一个佛礼，平稳地说道：“施主，可否解惑？”

陈暮曦点了点头，由衷地感谢道：“有了很大的收获。谢谢住持了。”

将陈暮曦送出了寺庙，合上了寺庙的木门，云心住持对着陈暮曦离去的方向拜了一拜，喃喃道：“阿弥陀佛。”

云心住持沧桑的眼睛露出了追忆的色彩。当日，烛龙会的何瑞龙也曾来此地向他求过事，只是背负杀孽之人，佛祖不愿见，自己便也无处帮起了。

那个男人为了他女儿在寺庙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苦命人了。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啊。

当日的因果终究是延伸到了今日，没想到是如此这般啊……

“住持，这女施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年轻僧侣的声音打断了云心住持的思绪，他摩挲着手上的佛珠，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非神亦非圣。只是苦命人也。”

这是哪门子苦命人？年轻僧侣当然是不信的，那女子向佛像行礼完，身上竟然有金光闪耀，这哪是常人能有的？更夸张的是，那几十年如一日坐落于此的佛像，竟在那时平白无故地散发出了七彩霞光！就像是在回应那个女子一样。

莫非真是佛祖显灵？

年轻僧侣也不做追问，但心中对于这华龙寺的浓厚崇敬之情，自今日起贯彻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