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虚宿府的秘密
且说那杜仲走了以后,杜衡才稍稍地放松了下来,方才虽然说是笑脸相陪,但仍旧是提心吊胆的。
好歹地秀了那么一把,也不知道是从哪来了这么一副神力,总之是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地收服手之目,莫名其妙地以一打十,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自己引“兴”的位置上来。
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杜衡心里当然是没有底气。
名义上跟杜仲平起平坐,实际上,在这虚宿府中,杜衡自己都不服自己。
亲自去守门殿中,把杜苋叫到正殿里面来。
至于为什么不待在守门殿中与杜苋闲聊,是这杜衡总觉得进了别人的屋子,到处就得谨慎小心,全然是一副做客人的心态。
好歹这正殿也算是自己的屋,说话做事都有些底气。
杜苋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虽然说杜衡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但杜苋这家伙仍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冷漠归冷漠,这虚宿府里的规矩,杜苋本本分分地遵守着。
进了正堂,先给杜衡行礼,待到杜衡将他请到客椅上去,与他对坐着,亲自给他倒了茶水。
杜苋又是一番行礼。
“我不吃礼数的,不用跟我这样的客气。”杜衡笑呵呵地说着。被杜苋这么一搞,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这次劳烦你过来这边……”说到这儿,杜衡突然住了嘴,朝着门外望了望,又俯身下去,悄声地继续跟杜苋说道,“我不知道虚宿府里的规矩,烦请老哥帮我指点一二。”
杜苋冷眼瞅了一下杜衡,将这虚宿府里的规矩一五一十地说与了杜衡听。
原来这虚宿府里的正主孟瑶姬实属是个妖艳春神。
借着搜罗招魂鬼的名头,叫杜仲领着,私下里搜集长得好看的精怪亡魂。
略平头整脸一些的,这虚宿府的管事,也就是杜仲还不入眼。
太过好看的,当然也是不被允许的。
杜仲搜集来的鬼冢子,模样俊俏,能得孟瑶姬的欢喜,但又比不过他自己好看,压不过自己的风头。
搜罗来这些鬼冢子之后,由杜仲亲自调教。
对外说是帮着这些鬼冢子们提升神力,对内呢实则是教授一些床笫之术罢了。
哪一日得了孟瑶姬的欢心,封个引“正”的招魂鬼,也算是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若有敢不服从的鬼冢子,要嘛当即销毁了,要么就像杜衡院儿里的这两个,被分派过来给引“兴”的正主使唤,一辈子引不了亡魂,出不了这虚宿府。
听完这些,杜衡不由地心头一惊,除了害怕,又有一丝丝的恶心。
合着这偌大的虚宿府,表面上神威森严,不容侵犯,实则藏污纳垢,污浊不堪。
“可是,我听说有一个引’兴’的招魂鬼是女儿身?”
“杜若大人是虚宿府里的老前辈了。小的也不知杜若大人何时在虚宿府中任职的,就连我们的孟瑶姬大人也敬她三分。”
杜衡听罢,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越发慌乱得厉害了。
见杜衡陷入了沉思,杜苋也不好多做打扰,行了礼起身退出这正堂去了。
“若是叫自己去伺候那孟瑶姬大人,这可该如何是好呀!我就宁愿死了,可是我也不舍得死呀……”杜衡一个人呆坐在正堂里面,满脸愁容。
这小子如今就盼着自己能来差事,且越多越好!
就盼着自己离着那孟瑶姬大人远远的,最好永远见不着面。
其实现下他的担心也是多余,别说是他不想此后孟瑶姬大人,就算是他想,那杜仲现在也是断断不肯让他轻易去接近孟瑶姬大人的!
他怕,杜仲比他更怕!
一阵担惊受怕之后,杜衡赶紧地去关了那山屋的大门。
再说这第二日,九牧这家伙早早地就起了床。
也不等到中午,这小子完全改了性,急匆匆地到了渡口去练水。
温习了一下神籍中的咒语,从玉衡府的院落里随手摘了几片叶子。
去到那弱水河边上,将叶子放置在水中,口中念着“天升水落,万物于生,天虞有泽,风涌船行。”
方念完,便看到叶子周围起了小小的漩涡。
那叶子在漩涡的中央跟着打转,越来越急。
九牧长舒一口气,闭着眼睛抬起自己的右脚,大拇脚趾先触到了那叶子,九牧这又整个人都迈过去。
不料扑通一声,这小子落入了水中。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连着又试了两次,这小子浑身上下,每一个干索地儿。
因为后背上的伤,每次落水还老能引来那些蠃鱼,又是一番雪上加霜。
“不可能呀,如今认真起来怎的连变船行舟的本事都没有了!”
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旧是失败,这让九牧有一些崩溃。
“莫不成自己荒废了这许多年,真的就成了一个废物!”
“天升——水落,万物——于生……”在在心中盘算一阵那些咒语,心头乱糟糟的,越发不利于他练习下去了。
林子里的树干上卧着一只慵懒的黑猫,目光沉静地望着这边的这个笨蛋。
那猫打了个哈欠,晃动晃动脑袋,抬起爪子来,又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九牧的耳朵竟然也跟着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有些匪夷所思!
脑袋突然嗡的一下,就跟那天自己突然能蹦上房梁时的感觉一样!
一阵眩晕,这小子险些一头扎进了弱水河里。
也不站着了,赶紧坐下来休整休整。
随手从旁边折了一片叶子下来,心里仍旧盘算着那些咒语,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
“天升水落,万物于生,天虞有泽……”
“天虞有泽,风涌船行?”这小子在心头默念着,忽然灵光一闪,“莫非,是大泽边的虞泽仙草!”
来不及多思,九牧赶紧从玉衡府出来,朝着那丛林深处急奔过去。
越往林子深处走,草木越发的茂盛,渐有难行之象。
有蔓草缠住脚步,更有带了小刺的在小腿上划开一道血痕。
正是兴奋的时候,这九牧哪肯管这一些,一路小跑着。
鸟雀在头顶上盘旋鸣叫,有小虫围成一团追着这小子,也有没有睡去的暗夜精灵们,躲在树叶底下,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这擅自闯进丛林的不速之客。
眼前渐有稀稀拉拉的雾气,九牧知道自己已经进了那大泽之地。
大泽是一方很大的湖泊。
有多大,谁都摸不清楚,毕竟是大泽上面常年罩着雾气。
听说这大泽湖底深处,居着上古猛兽。
现在没有了神血护体,九牧断断不敢在这儿久待的。
小心翼翼地靠近大泽畔,从天虞仙草上折了一片叶子下来。
环顾四周,再念了一遍咒语。
将叶子置于水上,如同在弱水河畔一样,先是将自己的右脚伸到叶子上面。
那叶子渐渐的大了起来,有变成小舟的迹象。
九牧闭着眼睛,渐有飞升之感,只觉湖面上突然涌来了风。
大袖飘飘,银发轻扬,身体也变得莫名轻快起来。
就在这小子以为大功告成之际,脚下突然有如坠入深渊之感。
扑通一声,这小子掉进了这大泽之中。
好在一只手及时拉住了那小子,倒不至于葬身于此。
摔倒在一旁的草地上,九牧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子,九牧拧一拧眉头,叹了口气。
“别急于求成,小心要了你的命。”
两次了!九牧被这个花九州救了两次!
原来昨日叫那水坐头跑了之后,这花九州一路跟到大泽这边来。
见那水坐头隐身到大泽中去了,这小子便又在这里守了一夜,可巧又碰上了九牧这毛毛躁躁的家伙,索性再救他一命。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不然我该在哪儿?”花九州坐在树干上,嬉皮笑脸,油腔滑调。
“天枢府——你不是说是天枢府的半神?”
花九州从树上跳下来,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我出来办事,怎么——若不是我在这儿,你这小子早就没命了!”
“谢救命之恩。”
“不必在意,举手之劳而已。等哪一日,你也成了半神,也不算辜负我连着救你两次。”
“大人姓甚名谁,我好谢你!”
“等你小子有这福气再说,撑舟小鬼,还大言不惭。”
“大人在天枢府做的是几阶差事。”九牧也不恼,想着问出个大概来,日后好报答。
这花九州,虽然说是牛头林的贱民,但一心想着成神。天枢府的事,自己早就悄悄打听透了。
从水上摆渡到尘埃洒扫,再到明智点灯,再到行文画符咒,再到善假于物。再到御兽御灵,总共六阶罢了。
当然,吹嘘归吹嘘,这厮也不敢把自己吹得太过,摆一摆手,笑道,“我如今也只是一个点灯的小神罢了,你若有幸能进玉衡府,一睹那六阶神的风采,那才叫一个不枉此生。”
“黄衣……”九牧嘟囔道。
“你竟也懂这个?”
“既是前辈,能否指点一二,教我水上行舟之术?”
“天机怎敢泄漏。”
“我只是搞不通,明明是按照神咒的指点来,偏就我不行。”
“你把那神咒之书拿给我看,我帮你辨一辨真假就是。”
九牧听罢没有丝毫犹豫,将怀里那本犹带着水渍的神籍递了过去。
花九州这个小骗子,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这萧家神才能看到的神咒之书骗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