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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尴尬地花九州

看着云旗手上端着的鬼衣,九牧当即认怂,耷拉下脑袋去。

在心里掂量了许久,这才听九牧央求道,“好姐姐,求求你了,这事就帮我瞒着罢。”

“我说呢,我说杜衡被送进虚宿府这些日子,你一句话都不带吭的,闹也不闹。被夺了人去,偏就连个屁都不放,实在不像你。本以为你是进益了,合着都是穿上了这玩意儿去跟那家伙私会!你知道你偷偷潜进旁的府邸是什么罪吗!你知道你若是一不小心被抓住,可不只是挨几鞭子的事儿了!你这命到底还要不要!”

“好姐姐就帮我瞒着吧,恩?求求姐姐。”九牧脸上堆着笑,泼皮无赖一般,又乞求一遍。

“过去的事,我可以帮你瞒着,只这衣服我拿走了……怎么,看你这表情,你还是不甘心?到底是命重要,还是见那臭小子一面更重要!”云旗见九牧那副样子更加着急了,语气更重了一些,颇是质问的口气。

“反正见不着他,活着也没什么趣儿。”

“呸!好个没脸的!你既这么想,为什么偏就不思进取。等你坐上了大司命,你想见谁,不想见谁,那不都是你自己说了算吗。何苦非得这样偷偷摸摸的,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

“这不都是后话,我答应你,我一定,今后一定好好练咒,求求你,把鬼衣还给我好不好。”九牧说着上前一步,欲将那鬼衣给夺回去。

云旗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搭理都不再搭理这臭小子,夹着那鬼衣,甩袖而去。

“姐!”九牧央求道。

云旗哪肯管这事,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九牧哭丧着脸,皱着眉头,一副欲哭的表情。

这下好了,处心积虑做出的这些营生,被一锅端了。

心中的小九九,全都散了珠子。东一个,西一个乱蹦着,叫九牧好是心烦意乱。

他也知道云旗是为了自己好,可当下偏就是不想接受这番好意。

心里嘀咕、抱怨,抱怨着云旗只会多管闲事!

日头已经沉了下去,也不管沉到什么地方去,总之从这个屋子里面望出去,只能望见些残留下的青光。

九牧垂腿坐在床上,呆呆地朝着窗外望去。

风在院子中晃着树,晃出一阵又一阵的松涛。

有灯火油烟的味道,顺着风从窗子里面蔓延进来,和着屋子里面焚着的檀香,叫这九牧的心也跟着沉沉的。

闻这味道,那些黄衣小厮们已经开始点灯了。

以往这个时候,九牧都会站到花厅的窗前去看他们。

他喜欢看一盏又一盏的酥油灯在符文升腾中燃气豆大的火苗。

他喜欢看那一个有一个着黄衣的少年少女脸上,事成之后得意的神情。

可这一次九牧只想懒懒地坐着,懒懒地感受着风从窗子里面来。

秋正悄至,傍晚的风中带了些许的凉意。

不过,皆是软软的。

软软哒哒地撩动着软烟罗做的床幔,软软哒哒地撩动着九牧这小子银灰色的头发。

等天再沉一些,离窗子较远的地方几乎成了黑色。

窗外小厮们说话的声音渐渐稀了,这才有叩门的声音传来。

以为是传膳的小厮,九牧懒散散地起身,再慢吞吞地从卧房出去。

穿过花厅,有气无力地打开门。

见门外立着的竟是元耀灵。

九牧赶紧地整了整衣领,提了提兴致,长叹了一口气强撑出笑脸来问道,“大司命找我有事儿?”

“我们天枢府新添了一位半神,大司命识得此神资质尚可,与你也有缘,就分配了给你带过来。”

九牧听罢,再木楞楞地往前走了两步,探出身子去,往门外一看。

愣在了那儿!

跟在元耀灵身后的花九州,也当然还记得九牧的模样啊。

如今在这开阳苑中碰了面,不由惊得睁大了眼睛。

知晓自己救的那小子,自己屡次对着耍威风的那小子,正是这天枢府的少主人,花九州顿觉脑袋嗡嗡的!

肩膀抖了一抖,那小子真的想先倒了下去。

“见……见过九牧大人。”花九州很会来事儿,稍稍地平复了一下,赶紧地扑跪到九牧的跟前,全然是摆出一副奴仆的卑微模样来,叫九牧也不好再去追究之前的那些大不敬的事。

元耀灵低眉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花九州,再冷着脸吩咐道,“大司命的意思,不叫重新配置居所,叫他住进你这边的偏房里。”

偏房之前可是杜衡住的,虽然说没有住上多少时候,九牧也是不肯叫花九州这毛头小子进去住的。

所以赶紧地回绝道,“天枢府里还有许多空置的房子,原不必跟我来挤这一小屋。”

元耀灵当然能够领会到大司命的意思,叫花九州过来与九牧同住,一是为了叫他们俩相互作伴,等日子久了,有了同屋的感情,做起主仆来也更忠诚一些。

二来也是想借用着这个花九州来监视着九牧,叫他少一些的胡作非为。

所以元耀灵这次并没有给九牧好脸色,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大司命的意思,你听着就是。”

然后行礼,转身去了。

等到元耀灵离开,花九州这便在地上跪着往前爬了爬,停在九牧的脚前边磕了个响头。

九牧还没缓过神来呢,复又听着花九州说道,“小的名叫花九州,受的是大司命的吩咐,今后拜在九牧大人的门下,还请大人往后多多关照。小的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九牧大人的收留之恩。”

即便是只有他与九牧两人在,花九州这小子仍旧没有提之前的那些旧事。

弱水河上的救命之恩,花九州也是只字未提,仿佛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九牧平日里,放浪形骸惯了,本也是吃不惯礼数的。

所以突然受到了花九州这样的讨好奉承,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你且先起来,在我们天枢府里边,犯了罪的神才下跪。”

花九州听了这话,赶紧地趁着这个档口又磕了一个响头,笑嘻嘻地回道,“谢九牧大人收留之恩。”

“我这也没答应你,哪里就收留你了?”九牧在心里嘀咕着,只是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由着花九州跟自己进了屋内。

停在花厅里想了想,又往偏方那边瞅了一眼,九牧这才说道,“偏房你可是住不得的,你要想留下,就只能住暖阁。”

如今能有个地方在这天枢府里面安身就已经不错了,这花九州才不挑着住的地方呢。

乐呵呵地点点头,“谢九牧大人。”

“你原是比我厉害,又直接封了洒扫的粉衣,也不用喊我大人。寻常往日的,叫我九牧就好。”

“为奴为仆,我花九州心甘情愿,只管着对我的主人忠诚。主人厉害不厉害与我这边又有什么干系,吃主人家的一口饭,就得为主人您卖力拼命。”花九州一副讨好的嘴脸说道。

“你小子倒挺会说嘴。”心里被这小子哄得舒畅,九牧笑了笑打趣道。

“小的我说的都是实心的话,大人您乐意听就当是听个趣儿,不乐意听就全当是小的放了个屁。”

一听这话,九牧更乐了。

方才心头的那些抑郁、烦闷消减了许多。

“你去暖阁收拾收拾,把衣服换了吧,一会儿屋子里该传膳了。

主子房里的小厮是不必单独去领饭的,有那送膳的青衣小厮随同房中主子的一并送过来。

只从这一点上看,就知道在这天枢府中,花九州的地位与别个小厮的地位不同。

暖阁虽然只有一间房,比不上偏房里面宽敞。

但是从床幔、帷帐、案桌、客椅,到厨子、柜子,再到镂花轩窗,样样皆备,都很齐全。

案桌上的牛角小香炉中正升腾着檀香,烟气缭绕,叫花九州闻了心中好不惬意。

花九州这小子以往是从来没有在房中熏过香的,想到如今也有了这样的待遇,甩手跺脚的好是激动!

躲在房里激动了好些时候,这小子才换上粉衣道袍,去花厅里候着了。

亏得花九州在,说了些牛头林里的趣闻妙事,帮着九牧分了分心,那小子才有些胃口,多吃了些。

——————

再说,这晚膳刚从天璇苑里边撤出去呢,天枢府的正门口便迎来了一位地位尊贵的半神。

在天枢府门口带着六位粉衣小厮,恭恭敬敬地候在那接应的,是这些个粉衣小厮们的管事萧婉仪。

见东曦府的山泽君少司命——苏泰河骑着山龟过来,萧婉仪赶紧过去迎下来。

也不敢叫苏泰河在那边久等,忙唤过一粉衣小厮过来,引着苏泰河从西角门进天枢府里面去。

这走了还没有两步呢,忽又听到身后咣当一声巨响。

苏泰河转身,见是孟瑶姬骑着她的飞象也落至了正门口。

苏泰河笑笑,也不走了。

还没等着把孟瑶姬迎下来,轸宿府的少司命云中君——元景明,也骑着他的白狼赶到。

萧婉仪与那六个粉衣小厮各自忙着,迎这三位半神入府。

当时云旗正抱着自己的那把焦尾琴过来。

因用过晚膳无事,准备出府练琴,可巧撞上了这三位地位尊贵的半神进天枢府里面来。

赶紧地抱着琴立在旁边给他们让路。

萧婉仪与云旗对视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云旗再抬头,盯着那三位衣着华丽半神的背影看了些时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朝着西角门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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