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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所以今天,我不敢赌【求追读】

驿道旁的招幌迎风猎猎,飒飒声中,一声不合时宜的打嗝声突兀的插入进来。

“嗝——”

黎禾紧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身旁。

琅琊王,世子殿下?

这是茶馆说书先生口中大人物认亲的戏码?有天居然会降临到她认识的人身上!

魏鸣岐这傻子还傻站着!要是换作是她——

黎禾心里激动的情绪忽然消散。

她扭头瞅瞅魏鸣岐,神情变得低落,他大抵是要走了吧,总不能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当,跟着她和师父一路漂泊下去吧?

“你们真的认我是世子?”

魏鸣岐从谢北伶的身后走出去。

见到他,为首的甲士神色闪动,拱手道:“王上口谕,末将星夜来驰,就是为了迎回世子,请殿下随我等入鲁,以全王上念子之情。”

念子之情?

魏鸣岐心头想笑,面上却拿捏起世子架子:“我现在要随师父入青州拜访高人,你们先回去向父王禀命,最多月余我就回鲁。”

“恕难从命——”

为首甲士对他这个所谓世子明显没有什么恭顺之心,连委婉的拒绝都欠奉,语气冷硬:

“殿下不要儿戏,尽快随我等回鲁京。”

“……”

魏鸣岐抬头看了眼谢北伶。

虽然她的实力不会低于武道宗师,但想在精兵围剿下带着他们两个孩童脱身近乎不可能。

最起码也得舍弃其中一个。

至此,三个人的命运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他将要去鲁地和他的好父亲父慈子孝,黎禾谢北伶这对师徒也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愤怒?

不甘?

这些情绪在他身上应当是好事,他可是天命大反派啊,此时的绝望在日后都会供与他力量。

“师父。”

他懒得再做什么孩童伪装,转头对着谢北伶半是真心的道:“你现在一剑杀了我还来得及。”

“……”

谢北伶盯着他,就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

到底什么人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魏鸣岐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旁边的黎禾打了他一下,带着些许哭腔的道:“走就走!说什么丧气话嘛!”

小白虎到底还是没有憋住眼泪。

二人认识不过三天,但她永远忘不了魏鸣岐给她擦脸,回头让她快跑的那天。

“拿着这个——”

小白虎往他手里塞了一物,哽咽难言:“往后,往后我和师父要是路过鲁州,到时候拿着这个找你你可不许翻脸不认人!”

她到现在还对一切一无所知。

可能还觉得,魏鸣岐是要去当琅琊世子享福去了。

“别哭了,一点都不好看。”

魏鸣岐鼻子发酸的擦了擦她的脸,也是半开玩笑:“往后再遇见了可不能下手打我,迫不得已也得轻着点,咱俩是一伙的。”

这句话说的很没有出息,

但谁让小白虎是他命运里的宿敌呢。

“走啦!”

他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手。

此去鲁州,要和那对已经知道他背景的父兄斗智斗勇,想想都头疼啊,怕不是得伏低做小——

魏鸣岐忽然停下了脚步。

是谢北伶从身后拉住他的手,随即不等他回头,一阵微风从他耳畔拂过。

咯!

为首甲士拔刀出鞘,刹那间刀面花火四溅,随后他便诡异的保持那个动作,直到有猩红滴落,在雪地里绽出朵朵梅花。

“呃咳!”

喉结被击碎的濒死反应没能维持多久。

扑通——

刷刷刷!

四周拔刀声连成一片,森寒的刀光大亮,映的入夜门前如同明昼,在潮水涌动前,魏鸣岐被从后抱起,不等反应便听到耳畔传来挥鞭声:

“驾!”

温暖的怀抱变得颠簸。

魏鸣岐愣了片刻,本能的的探出脑袋向后望去:“禾禾!”

“……”

此刻谢北伶已经抱着他冲进了乱军丛中,刀光甲影的间隙里,他看到黎禾形单影只的站在食铺门口,表情呆呆的望着这边。

“禾禾!进去房里别出来!”魏鸣岐声嘶力竭的冲着那边大喊。

小白虎的身影很快被淹没。

轰!

魏鸣岐的头脑在那一瞬间炸开,他不顾一切的冲着后头大喊:

“不许伤害门口的那个女孩!她叫黎禾!天官黎禾!这个世上只有她能打败我!你们要是伤了她,等我长大——”

“鲁州的蚯蚓我都竖着劈!”

“……”

面前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魏鸣岐又埋头在谢北伶的怀里,他脑袋里还是乱乱的。

兵器折断声,

马匹蹄哒声,

箭矢入肉声。

耳边喊杀声震天,人喊马嘶,魏鸣岐的心境也同样在经历一场生死搏斗。

他不知道谢北伶为什么会选择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孩子的‘狂言’能不能传到那群人的耳朵里。

他只想长大,快点长大。

直到他说的所有话世人都必须认真倾听。

如此想完,

他怀抱着谢北伶的腰肢紧紧的闭上眼睛。

…………

入夜,不知名野岭的一处山洞。

魏鸣岐抱着一大堆柴薪回来,将篝火点燃便望向对面,在他出去的空隙,谢北伶的伤势处理的和没有处理的一个样,脸色都白成纸了,还一副平平静静的模样。

二人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魏鸣岐走到她背后,上手想将她的血衣脱下来,谢北伶才按住他的手:“我已经弄好了。”

“弄的是啥?箭拔了伤口都不管一下?”

“……”

谢北伶低着头不再开口。

魏鸣岐顺势将她破烂的道袍从后脱掉,却见那原本光洁的后背如今满是苍白外翻的刀疮。

魏鸣岐沉默片刻,说道:

“明早你在这休息,我出去买药,现在先给你包扎下。”

“没有多余的——”

撕拉!

魏鸣岐从外衣上撕扯下一条。

此时也管不了是否卫不卫生,再不包扎他怕明天起早谢北伶也凉那了。

谢北伶安静的接受他的照顾。

她似乎一点也不奇怪魏鸣岐怎么突然就这么‘成熟’,跟往常在她面前那副死皮赖脸的孩子样不符。

兴许她什么都知道?

这个女人一直将自己的内心封闭的很好。

魏鸣岐正出神的想着呢,前边的谢北伶忽然开口:

“你父亲找我师父算过卦。”

“……”

“兴也青龙,亡也青龙。这是我师父给他的命谏。”

“……”

“你父亲之后多年的表现告诉我,他很相信这个。”

“……”

“所以今天,我不敢赌。”

谢北伶垂着脑袋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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