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迪姆玛的记忆

两人向着殿宇深处走了过去，恢复了力量的撒库拉这才感受到，巨象没有移动，似乎停留在这里很久了。

他没有询问缘由，坚定的跟随在新月左右，如同十年前，在高天原山脉的雪原归途里一样，只不过是空气里又嗅到了死亡威胁的气味而已。

行至深处，外面的光亮已经被黑暗吞噬，新月手里举起一团幽光，点燃了周围石柱凹槽里的银石，淡紫的光泽陆陆续续点亮，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这里密布着【孵化】和【衍生】两大魔阵，一条条血管一样的东西从地面和石柱里生长出来，汇集到一个坑洞，然后生长出肉瘤。粘稠的液体在里面晃动，偶尔会有壁虎模样的虚影贴着肉瘤壁垒浮动。

而在这里的穹顶之上，巨大的铁钩封锁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骷鬼蝙蝠王母，那些血管的东西就是从它的子宫里钻出来的。

“这样的一场战争，王座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投放进来了？”撒库拉仰望着穹顶灰黑的蝙蝠尸体说道。

新月抬头看了眼，告诉他：“不过是具肉体而已，沼泽王座将她的灵魂剥离留在了深渊，通过特殊的魔阵，让她的灵魂吸收力量，将力量回馈到这具躯体中，然后诞生更多的骷鬼蝙蝠死侍，方便被我们操控。”

“为了保证这次战争能够获胜，光是用她来‘孕育更多的自己’，沼泽王座就耗费了十年，才让所有进攻大军里都配备上了这种死灵产物。在她的尸体里，还有不死族的秘术，那些死侍的尸体与结界抵消后，灵魂就会被强制回收，继续新的一轮孵化。”新月补充道。

“骷鬼蝙蝠的孕育本来就稀少，他们哪来那么多的灵魂？”撒库拉又问道。

在深渊里，骷鬼蝙蝠除了王母具备一胎诞生百子的能力，其他雌性一胎只能产十胎左右，而且成活率极低，就连王母的子嗣，存活率也只有一成。这就造成了这些具备啃食结界能力的魔兽十分罕见。

但沼泽王座却让它实现了子嗣量产化。

“别忘了，深渊里可有一整条河流的灵魂。经过三千年的演化，那些黑暗之灵的意识已经被消磨殆尽，那些死掉的灵魂附着到这些死侍里，只会根据肉体的能力特性，啃食结界。”新月说着，牵着撒库拉的手，从众多粗壮的血管里继续向前深入。

最后，他们停在一滩黑色的液体边，里面浸泡着迪姆玛的尸体。

新月眼睛微微发红，撒库拉也暗自咬牙的看着迪姆玛，虽然有时候他们两个会不太对付，但迪姆玛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蛮族大多数人的头脑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们只有狩猎和决斗，块头要比其他魔族大，精神足够纯粹，所以部族里获得晋升的族类很多，甚至觉醒天赋的几率也比其他部族要高很多。

所以他们才能在不断爆发的内耗中安定下来，更是因为迪姆玛觉醒了魔风之息，蛮族才在所有部族里提高了不少声望。

如果迪姆玛没有觉醒出【魔风之息】，就算迪姆玛的阿妈在生死擂台上战到最后一刻，她也摆脱不了瘦弱者必将成为奴隶的蛮族法则。

以她那娇小的身躯在蛮族里，只会被当做奴隶或者储备。

但是现在，她死了。【魔风之息】的觉醒者死在南境的战场上，这件事情传了回去，估计斗兽，暗影，蛮族，三大族群又会开启内战。

撒库拉注意到迪姆玛左脸原本刀疤的位置，变成了一个个窟窿的洞眼，周围的肌肤黑化，甚至露出了牙床。

“诅咒？”撒库拉不解的看向新月。

“火之魔女献祭黑暗的时候，她的意识消失了一段时间，迪姆玛刺杀她的时候，被她顺着脸颊的刀疤注入了诅咒。魔女可没有本事保障自己的诅咒不会被魔风之息切碎，是那个藏匿在黑暗里的人。”新月有些泄气的坐在黑池水边，伸手操控着液体，将中间的迪姆玛移动过来。

“你的意思是，从不现身的暗黑王座？”撒库拉不得不从新月抬起头的双眼里，得到了被证实的答案。

“比起那些，我们还是先看看在边缘城邦地底有什么东西吧！虽然她的灵魂已经被撕碎了，可是记忆在她的脑子还存有备份。我召唤【死亡黑液】保存她的尸体就是为了将那段记忆保存下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会和你共享她的记忆。”新月回头，双手按在迪姆玛的太阳穴上。

撒库拉哀伤的看着迪姆玛的尸体，伸出右手搭在新月的右肩上，不断在洞穴里翻滚的记忆涌入进来，最后他随着迪姆玛一起，笔直的坠入了黑暗中，然后“看见”了魔风之息也切割不了的黑色钟乳石石林，以及用骷髅头堆积出的小山释放出来的黑色虚影。

顺着迪姆玛的视线，“看”到了虚影在地底的穹顶里凝聚出魔纹石柱，银色的白光从虚影后面传来，视线晃动着踏上了某个台阶，璀璨的银华攻击过来，黑色的风暴与光华发生摩擦。

迪姆玛向后撤退，在银华即将击中的时候，用魔风之息切割着那些钟乳石，顺利找到了出口，飞了出去，然后从高空里坠落到边缘城邦的城墙上，一阵黑暗过后，视线模糊了几下，变得清晰起来，似乎她刚站起来，就感受到大地在颤抖。

接着，他就和迪姆玛一起见证了新的开山魔虫异变的过程，以及最后边缘城邦被坠落的通天魔纹石柱埋葬，大地被黑暗侵袭。

新月的双手从迪姆玛的太阳穴上松开，抬头看着撒库拉，说：“这段记忆，有问题。”

“你是指她昏迷的那一小段时间吗？从那道白色银华来看，她在那里耗费了不少魔风之息，是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撒库拉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不会怀疑，为什么边缘城邦地底会出现那么庞大的空间吗？”新月呵斥道。

“那不是王座搞的鬼吗？”撒库拉疑惑的反问，可一说完，他就回想到那道白色的银华——什么时候，王座也掌握了净化之力了？

“那不是王座的手笔？可魔纹石柱确实是骷髅王座弄出来的东西······你的意思是，那个地底空间是早就存在了的？可如果是一直存在了的话，那为什么边缘城邦的人没有发现？那些大法师都没有察觉到吗？”撒库拉再次疑问道。

“我需要再看一次！”新月右手搭在撒库拉的手背上，左手放在迪姆玛的额头上，一圈暗红色的光泽将她和迪姆玛连接，再次进入了迪姆玛的记忆。

这一次，她将迪姆玛的记忆强制分段停留，看清楚了魔风之息与黑色钟乳石撞击产生的火花所照亮的区域，也注意到了迪姆玛被钟乳石灼烧了伤口，在石阶处的记忆停留了更久。

当银色光华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的视线追随着迪姆玛在泥土里逆行被弹到了边缘的城墙上。

新月注意着迪姆玛的状态，而撒库拉却看到了魔女待过的城墙处，有一把不错的长剑。

魔纹石柱再次崩塌，他们也结束了记忆的探索。

可死去的迪姆玛的鼻孔里，却流出了混着白色粘液的暗红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