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熙瑟城邦

傍晚时分，昏黄的光线异常地压抑。

提尔杰克城邦矫健的少将，耶尔森·布鲁，骑着萎靡的爆裂者（一种外形像豹子，但体格庞大，浑身灰黑，前爪比后爪要大一点，利于撕碎猎物。速度比疾风马还要快出一倍），穿过纳坎山脉后，终于看到了熙瑟，从东南方向逃离过来的难民，以及提尔杰克的部队。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军队驻地里，红色镶银边的巨大帐篷。大片的流纹旗帜竖立在驻地里，两对平原巨羊（生活在平原边境的异变羊，有一对很大很大的角）的号角摆在帐篷两边。

为提尔杰克征战几十年，他的心情从未感受到像今天这样的激动，疲惫和不安都得到了释缓，一种归家之心油然而生。

归家的感觉上来，耶尔森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后，身上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吸了口冷气，浑身微微发颤。

轻轻拍抚着爆裂者光滑的脑袋，说道：“好兄弟，我们安全了。”

爆裂者努力仰起头，轻轻叫唤了一声，以示回应。它的左前一直到腹部都有一道惊悚的伤口，耶尔森的左臂和胸口上也有几道利爪和刀伤，从提尔杰克撤离的时候，他们遭遇了埋伏，损失掉了一半的人手。

好在队伍里的医师和术士还活着几个，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们两个救了回来。

但在熙瑟边境的树林里，他又损失一半的兵力抵御敌人的追击，才让剩下的士兵赶到赛维城镇。刚喘口气，东南方向突袭的怪物，又让他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甚至连炮兵全都交代在那里了。如果是和平时期，他会面对要命的军责。

沿途撤退的时候，还分出去三队剑士和一队弓箭手，在山里游击魔族的追兵，为所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吧。”耶尔森在心里祈祷着，回头看着身后零星的部队，以及垂头丧气的民众。

断后的士兵能否活着回来，他已经没有把握了，至少派回去的斥候就没有回来了。

可气的是，赛维的镇长只管带着自己的部下，拉着一些富商跑了，压根就没打算管手下的平民，在抵达纳坎山脉之前，前面探路的斥候传来消息，镇长和他的队伍遭到了魔族的埋伏，除了地上的血迹，连尸体都没见到。

他只好将兵力分散，将跟在后面的熙瑟平民包裹在内，又让有力气的壮年拿起所有能战斗或杀人的东西站在外圈，让能召唤圣光的骑士和老弱病残在中间。

让那些骑士在队伍中间，还是因为圣坛的那位圣骑士教授了【圣光制裁】的列阵，突发意外的话，他们能及时发动，争取最少的伤亡。

比起这些，耶尔森的目光落在了两个游走在平民和受伤士兵之间的巫师和术士，如果不是那两个家伙协助队里的术士医师，拖后腿的就会更多，队伍行进的速度就会变慢。

而且那位叫塔里克的巫师所释放的感知比斥候还要精准，甚至还和那位叫迈卡的术士一起教授其他术士隐匿行踪的巫术，在队伍周围建立起迷障，只要不是正面碰到魔族的队伍，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

“列队吧。”他转过身，对着旁边负责吹号的士兵说道。

“呜——”的，士兵吹响了号角，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右侧的士兵开放出一条通道，方便让平民们通过，前往民众的驻地或者进入熙瑟。

耶尔森让爆裂者掉头，看着那些平民安稳地进入营地，又看见塔里克和迈卡穿过人流，最后被前面的两位骑士拦了下来。

“让他们过来。”耶尔森下令。

塔里克和迈卡朝着两位骑士点了点头，走到耶尔森面前，将两个水晶瓶递了过去，其中一瓶装着莹绿色的液体，另外一瓶则是灰褐色的粉末。

他示意旁边的士兵收下两个水晶瓶。

“这一路上承蒙您的照顾。这两瓶是我们在路上收集的草药炼制的药剂，先用液体的那瓶冲洗伤口，再盖上药粉，对您和爆裂者都是受用的。只是剂量稍微小了一些，但您也和大部队会合了，可以让里面的巫师检查我们的药剂。”塔里克从容地说道。

“但药剂主要都是迈卡制作的。”他又补充道，拉了拉旁边盯着爆裂者看入迷的迈卡。

“怎么了？”耶尔森顺着塔里克的小动作看向迈卡，询问道。

“嗯，我想摸摸它。”提出炼制药剂的迈卡怯生生地问道。

塔里克伸出右手，捏了捏迈卡的左手，微笑着看向耶尔森：“一路上他都在收集草药，还搭进去不少自己炼制的药粉，还请您能让他任性一下。”

“在材料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将药剂提炼得如此精纯，作为一名术士，你非常了不起。”耶尔森感叹道。

“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我的导师常说：‘小人物也有大作用’，他常常开导我们抓住自己的优势去拼尽全力。”迈卡红着脸说道。

“‘小人物也有大作用’，真诚的理想啊。那就靠近一点，别被它吓到才好。”说着，耶尔森轻轻拍了拍爆裂者的脖子。

后者乖巧地上前一小步，昂着脑袋都比迈卡和塔里克高出了一个脑袋，温顺地低下头，让迈卡抚摸。

看着迈卡心满意足的样子，塔里克感激地看向耶尔森：“谢谢。”

“感谢的话倒是不必了，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提尔杰克吗？”说到这里，耶尔森看见迈卡收回了手，警惕的眼神像极了暴躁的公猫。

一路观察下来，除非耶尔森是瞎了才会看不出来两人的苗头，垂了垂眼眸，补充道：“你们是有潜力的巫师和术士，加入我们，能够得到的远比你们想的还要多，至少，我们的部队是比较开放的。”

听到这里，迈卡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

塔里克又轻轻捏了一下迈卡，说道：“非常感谢能够获得您的招募，但一如之前所说，我隶属于女巫集会。相比起尊贵的头衔和官职，我更希望和他能够生活得自由一点。”

迈卡红着脸点头附和，反手将塔里克的手牢牢握住。

尽管耶尔森见惯了市面，可真当这样的情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时候，还是差点破防。他尽量转移视线，几天下来，他都没能将这位巫师招募进来。

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么，珍重了。”

“嗯。”塔里克牵着迈卡回到了人群里，施展了隔绝屏障，随着人流混进了难民营地里，带着他回到了奇迹女巫集会的营地里。

耶尔森看着忽然消失在人群里的巫师术士，又叹了口气，让爆裂者转过身，并让旁边的号角手，让队伍重整。

身后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从提尔杰克的营地里出发，赶到了耶尔森面前。最前头的两匹疾风马上面，下来了两个男子，他们除了发色不同之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走到耶尔森面前，摘下面罩，单漆跪地，异口同声的说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