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汴京失守
五台山上,
古刹内。
入夜,一位白髯老僧望着浩瀚苍穹,悲叹道:“盛世过,乱世来,杨家出缘人,寻八龙,伏金枪,乱世称雄,天下独享…”
“只是苦了众生……”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宋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冬。
灭辽后的金兵开始兵分东、西两路南下,攻打宋朝。
汴京城上空,乌云压顶,一场暴风雪正在酝酿之中。
沉寂了一天的风,在夜幕降临时,肆无忌惮的刮了起来。
大片大片的雪花仿佛撕碎了的棉絮,漫天飞舞。
一名少年,将手中一根长棍,化作长枪,在漫天的风雪中,有模有样的耍着。
“毒蛇出洞……苍龙探爪……”
少年口中煞有其事的喊着,手上招式也不含糊。
“天儿,快回家!”是娘在叫他。
“我要等爹爹!”少年头也不回,手中的动作亦未停。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少年驻足观望。
一队骑兵快速经过,闪了少年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骑兵过后,扬起的雪花跟在马队后面杂乱无章的飞舞着。少年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将手中“长枪”朝骑兵远去的方向刺去,嘴中大喊一声“杀金贼~”
金兵首领完颜宗翰,带领西路大军,被宋军死死的挡在了太原城外。
太原城城池险固,素有“钢铁之城”的盛誉,自古以来都是军事重镇,它的牢固程度几乎是所有异族骑兵的噩梦。
东路大军首领完颜宗望,进展却相对顺利,但攻城日久,兵马疲乏,如果再一城一地的攻打,可能没有冲到汴京城下,大军就被消耗殆尽。
“绕过定州,直扑汴京!”完颜宗望大喊一声!
汴京城防危急!
主战派李纲担任总指挥。
宋徽宗见势危,禅位于太子赵桓,是为宋钦宗,宋朝开始新纪元,改年号为“靖康”。
宋钦宗的即位,并没有给岌岌可危的宋王朝带来任何转机,只是延缓了他的衰亡,苟延残喘罢了。
李纲的汴京守卫战虽然成功了,但依然割让了河北三镇,金兵方才罢兵北撤。
靖康元年深秋,还没来得及喘息的宋王朝,金兵再次兵分两路南下,两路军最终会师包围汴京。
宋王朝形势空前危急。
此时的宋王朝已是黄昏独自愁,外无良将,内无能臣。
上次金兵北退之后,投降派又得势,李纲被迫离开,各路勤王之师和民兵组织被迫遗散,防务空虚。
汴京外城全长五十余里,东南西北一共有二十一道城门,其中包括十二座陆门,九座水门,防守压力巨大。
好在汴京城中仍有7万多禁军和大量民兵,加上汴京城墙高大坚固,一时间金兵也难以攻下。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观察了汴京的城防形势,决定从最好攻的善利门、通津门和宣化门突破。
这次没有了李纲,汴京守将换成了姚友仲。
他的政治见识、军事能力、胆色魄力均不亚于李纲。
只是宋军将士的士气,却没有了第一次的激昂,他们上次的拼死抵抗,抛头颅,洒热血,就换来了那一纸割地赔偿的合约!
姚友仲猜测到了金兵的意图,将重兵部署在这三个城门。他亲自率领机动部队,四处巡视,随时增援。
易攻难守的宣化门,守军将领是步军指挥使杨崇德,忠君为国的杨家传人,手持霹雳神金枪,带领手下五百禁军卫士,阻得金军不得近城门半步。
火球漫天飞舞,照亮了整个汴京的天,城中百姓四下逃窜,哀鸣遍野,杨崇德的部下虽是连日作战,一个个面带疲容,却也有着誓死之心。
金朝虽属游牧民族,不善攻城作战,但在长期的与辽、宋攻城实战中,吸收了中原先进的军事文化,发明和制作了大规模使用的攻城战具。
轻重型投石车数不胜数,强弩、弓箭,万箭齐发,随后巨型攻城运兵车展开登城战。即使再戒备森严的传统城防也完全无法招架。
“报~”
“杨指挥使,姚将军有令,命你营撤出宣化门,作为预备队,随时听命,伺机而动!”一名传令兵,手持令旗前来传令,战马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来回不安的踱着步,传令兵紧握缰绳,努力控制战马。
“得令,那谁来守宣化门?”
“郭军头的六甲神兵!”
“郭京?就是孙傅举荐的那位?也不知他着了哪门子道,如此易攻难守之门,就让一神棍来守,这与拱手相送何异?”杨崇德将手中的霹雳神金枪狠狠一掷,整个城门都在颤抖。
“杨指挥使,听说皇上都很信任他,他自称“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二将而扫荡无余,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就宣化门择日出兵三百,就可直袭至阴山。”传令兵回道。
“简直是愚昧,神棍误国,我大宋王朝先前重文轻武,落得现在无将无兵可用,我营将士用二百多条生命,几经易主方才夺回的城门,现在又让道士神兵守城,与弃守有何不同,我去找姚将军”。杨崇德右手将战袍一挥,就要跃马而上。
“杨指挥使听令,姚将军限你营一刻钟之内撤出宣化门,兵分两队,增援善利门、通津门,令到不行,军法从事”。杨崇德还未跃上马,又一传令兵火速赶来。
气急败坏的杨崇德刚刚跃上战马,金军抛出的一个火球如天雷一般,冒着滚滚黑烟,在夜幕中划破苍穹,越过城墙,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宋军将士吓得六神无主,四下躲避。只见杨崇德手中霹雳神金枪,顺势一挑,用枪尖轻轻挑住火球,双脚一登,跃上马背,借势一跃,高高飞起,手中长枪挑着火球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火球原路返回,杨崇德落回战马,火球炸入金军阵中,炸的金军将士人仰器毁,数名金兵变成一个个火球,啊啊惨叫,四下逃窜,冲乱了阵形。
杨崇德双腿一夹,手中缰绳猛提,胯下战马抬起前蹄,发出震耳的嘶鸣声,手中长枪直刺苍天,发出微颤的金属与空气的碰撞声,大叫一声“撤!”
此时,11岁的杨天正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他睁着硕大的双眼,惊恐的望着窗外,城中漫天的火光映红了他天真的脸,他已经好多天不见父亲了。
他怀里抱着一支木头雕刻的长枪,还未完工,他自己早早把红樱绑上,那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可是还没雕刻完父亲就去守城,彻夜不归了。
杨崇德的守军还未撤,郭京就领着他的六甲神兵赶来了。
只见此人身着黑色道袍,头戴道冠,后挽一个道髻,手拿浮尘,身背一口长剑,虽着道袍,却难掩其身形高挑,面容俊朗,微微昂着头,一副很是孤高的样子。
见到杨崇德,郭京目不斜视,昂然前行。他身后跟着老老幼幼的两支队伍,服装,兵器均不统一,行进的阵仗也是横七竖八,歪歪斜斜。
郭京登上城楼,手下树起绘有“天王像”的旗帜,拔掉杨崇德军旗,他席地而坐,长剑置于身侧,手持浮沉,双目微闭,口中喃喃自语。
身旁将士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城墙更换军旗,杨崇德军旗被撤下,不明所以的金军却仍不敢贸然进攻,以防有诈。
“天降良辰吉日,开门迎敌!”郭京忽然大声喊道,手中拂尘向前一挥。
城门兵士得令,拉开巨大的门栓,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郭京令他的六甲神兵攻出门去,犹如一群羔羊,你挤我赶,竟有不少人被挤进了护城河,落水者,扑通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一时摸不着头脑的金兵只得仓皇应战,一道道黑色铁骑冲入宋军阵中,犹如虎入羊群,手中弯刀砍杀的宋军也犹如切瓜砍菜,战马的嘶鸣,宋军的哀嚎声,金兵的呐喊声,一时间充斥了整个汴京城……
“报,姚将军,宣化门失守!”
“郭京呢,他的神兵呢?”
“六甲神兵被金兵砍杀殆尽,郭军头不知去向。”
“传我军令,命杨崇德火速驰援宣化门。
“副将,清点人数,把所有机动部队调往宣化门,务必把金兵赶出城去。”姚友仲大叫着。
“把郭京给我找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刚到善利门的杨崇德还没等下马,传令兵就火速赶来。
“杨指挥使,姚将军令你火速驰援宣化门,他已领亲兵营赶去。”
“郭军头的神兵?”
“宣化门失守,郭军头生死未知!”
“果不出所料!误国,误国啊!众将士听令,随我回援宣化门!”
杨崇德胯下战马仰天一啸,鬃毛凛立,疲于奔命的宋军虽是疲态俱现,却仍然队形完整,视死如归,大步驰援宣化门。
等杨崇德带领众将士赶往宣化门,大势已去,两扇城门已大开,金兵如入无人之境,一道道铁骑如黑色闪电鱼贯而入。
姚友仲带领的亲兵仅剩十余人,被金兵的铁骑团团围住,发出狩猎时嗷嗷的欢叫声,仿佛在狩猎一群待宰的羔羊。
杨崇德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带领他的三百余将士杀向了金兵的包围圈。
一时间喊声震天,金兵仓皇应战,里外受敌,杨崇德手中霹雳神金枪在漫天的火光照耀下,发出耀眼的白光,左冲右突,一记横扫,三五金兵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是脖颈发凉,鲜血冲天……
奈何金兵人数越来越多,杨崇德手下禁军疲于应对,已是不堪,被金兵铁骑早已冲乱了阵仗,各自为战,首尾不相兼顾。
“杨崇德,宣化门已无夺回可能, 不要恋战,不要管我,大队金兵已向内城皇宫而去,快去护驾!”姚友仲手中长剑刺倒一名金兵,随即冲杨崇德大喊道。
杨崇德手中长枪一式海底翻涛,布起枪花,猛力上挑,一名金兵飘飘然飞向了天空,后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又砸倒了三五金兵,杨崇德大声回道: “姚将军,我不能扔下你!”
“援军马上就到,保住皇上,大宋根基就在,你想让大宋黎民百姓亡国灭种,世代为奴吗?”说罢,姚友仲带领他的三五亲信冲向城门。
完颜宗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过城门,犹如闲庭信步,见冲过来的姚友仲,他提起缰绳,战马前蹄奋扬,手中丈八狼牙棒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姚友仲砸去,久经车轮战的姚友仲早已不堪重负,被这狼牙棒压到单膝跪地,左手迅速撑地,手中长剑随即抽出,一个腾空,以万钧之势朝完颜宗翰的脑袋劈去。
完颜宗翰双脚用力,跃上马背,躲过长剑,将手中狼牙棒朝姚友仲砸去,跃起的姚友仲没有借力点,身体已无法躲避,只得用长剑抵挡,兵器碰撞的刹那,火光四溅,长剑折断,狼牙棒朝他胸口狠狠砸去,姚友仲飞出三丈远,口吐鲜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杨崇德并大喊道:快撤,保护皇上!说罢,一口鲜血喷出,气绝。
一代大将就此陨落,汴京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金兵冲进城内,烧杀抢掠,街头哀嚎遍野,好不凄苦,小杨天家的房子也被烧着了,母亲找出父亲珍藏的杨家枪谱埋藏在院中柳树下,告诉杨天,记住这棵柳树。随即拉着杨天往外跑去。
“我们不能走,父亲会找不到我们的”,小杨天一手拽着母亲的手,一手抱着柳树,迟迟不愿走。
“天儿,听话,我们到前河滩的佛光寺,父亲会去找我们的。”
小杨天忽然挣脱了母亲的手朝屋子跑去,母亲大叫着去拉他,他跑进着火的房子里,把父亲给他雕刻的枪拿了出来,擦了一把满是灰尘的小脸,小脸已被火光炙烤的通红,他对着母亲笑道:“有枪在,我就能保护娘了。”
母亲悄悄的擦掉了一滴泪水,愠怒的吵着他,拉着他急匆匆的消失在了火光漫天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