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京下过雪
院子里,红梅数枝争发,红蕊上亦然覆盖着白雪。
裴晏礼站在亭中瞧着,低声道,“想不到林将军竟还有这等手艺?”
提起父亲,林听晚的脸上也不由的浮现出了笑意,“这梅树是父亲一株株在集市上选的,一株株亲手种下的。”说罢,她似有所指,“若是父亲日后不做将军了,做个花匠倒也不错。”
裴晏礼轻笑一声,“这可不行,若是林将军去做了花匠,这凉州谁来镇守。”
听罢,林听晚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冷,需要父亲时,一切都好,南蛮平定之后,父亲便替代了南蛮,成了那眼中钉,肉中刺!
帝王!当真凉薄至极!
林棠宁故作娇憨的声音响起,“殿下,您怎的突然来了凉州?”
“有事。”
瞧见面对她时,态度明显冷淡了的的裴晏礼,林棠宁愤愤不平,笑道,“方姐姐也不同我说一声,若是早些知晓殿下要来,还能一起,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裴晏礼皱眉,“你能照应孤什么?”
林棠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她完全没想到裴晏礼会这么说。
转头裴晏礼望着林听晚,“开年你可要回上京?可以同孤一起回去。”
“殿下,不必了,凉州甚好,我想再在凉州待几年。”
闻言,裴晏礼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棠宁惊讶道,“姐姐你不回去吗?叔母想哥哥想的紧,还想等你回去了问问哥哥的近况呢!”
“瞧我,说话没个分寸,姐姐你莫要多想,是棠宁的不是,叔母定然也想姐姐的,只是上次同我说的时候,忘记提起了。”
“无事,我不在意。”林听晚瞥了她一眼,眼中无忧无喜。
林棠宁心下震惊,林听晚之前听到她这么说,定然会一脸哭相,然后殿下瞧着倒胃口,心中厌烦她才是。
裴晏礼皱眉,不满的看了林棠宁一眼,“泱泱,林夫人甚是想念你,知晓孤来凉州,还特意把给你绣制的衣物让孤给你捎来,等会孤便让人送到你院中。”
“谢殿下。”林听晚福了福身子。
几人说话间,雪花纷飞,片片如羽。
裴晏礼抬头望着这银装素裹的院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棠宁一脸笑意,“殿下,这凉州的雪当真漂亮,在上京时,竟从没见过这种景色。若是上京也能下雪便好了。”
“上京下过雪。”
“殿下说什么?”
裴晏礼的声音很小,林棠宁没听清,但站的离他很近的林听晚听见了,她错愕的看着裴晏礼,林棠宁说的对,上京城不下雪,唯一的一场雪,还是她死的时候。
林听晚揉了揉额角,“殿下,昨夜我未歇息好,这会儿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了。”
裴晏礼担忧的望着她,皱眉道,“孤送你。”
林听晚摇头,“不必了,殿下在这赏雪便可。”说罢,她福了福身子,不等裴晏礼反应转身便走了。
身后传来了林棠宁娇俏的声音,“殿下,快到用膳的时间了,您可有什么忌嘴的东西?”
风雪太大,林听晚加快了脚步。
……
刚进院门,老远林听晚便瞧见林棠宁的贴身丫鬟红豆站在院中。
得势的时候,有的是人巴结你,一但失势,便是人恨人恶,上辈子她被圈禁在长乐宫,身边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唯有红豆偷偷去给她送饭。
她念着红豆的好,忙走上前去,“你站在此处做甚?”
红豆瞧见回来的是林听晚,支支吾吾的却是什么都不说。
“可是林棠宁让你站在此处?”
红豆连忙摇头,“不是,奴婢是在这里等二小姐的。”
林听晚将信将疑,林棠宁惩治下人早便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冷的天,你快些回屋,莫要在这站着了,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好?”
红豆咬咬下唇,眼中一闪坚定,竟直接跪在了雪地中,“二小姐从外面救回来了一个男子,他身上烫的不行,这会人已经迷糊了,恐怕是不看郎中熬不过去了。”
林听晚皱眉,林棠宁何时有这般好心了,“玉竹,快去把张郎中请来。”说罢,道,“你带我去瞧瞧那男子。”
“是。”
男子昏迷在床塌上,双眸紧闭,眉头却微微皱着,肤如玉脂,面若桃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通身气派瞧着,便是个世家公子。
林听晚这会倒是省得为何林棠宁会突然发好心了。
红豆担忧道,“大小姐,你瞧瞧这脸都热红了。”
林听晚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莫要着急,待会郎中便来了。”
红豆点点头,“他身上全是伤,方才给他换衣物的时候,吓了奴婢一跳。”
“是你给他换的衣裳?”林听晚皱眉,“林棠宁当真是胡闹!你一个尚且还在闺阁中的女子,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以后可如何嫁人?”
“大小姐莫要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红豆笑眯眯的,瞧着很欢喜的样子,“大小姐当真是心地善良,还会为奴婢着想。”
林听晚长叹一口气,红豆如今不过十二岁,比她还小两岁,前世便经常被林棠宁欺负,动辄便是非打即骂,瞧着令人心揪。
就在此时,玉竹带着张郎中来了。
“你快给他瞧瞧。”林听晚指着床塌上的男子道。
张郎中颔首,快步走上前去,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又掀开被褥,那穿在男子身上紧绷绷的中衣暴露在了林听晚的眼前。
“那可是你的中衣?”林听晚小声道。
红豆点点头。
林听晚这才打量了这屋子,明显是给下人住的,这是红豆的屋子,这林棠宁算盘打的可真响,人是要救的,可却同她没有任何关系,功劳却是要她领。
张郎中看完伤口后却是一脸严肃,走到林听晚面前,拱手道,“小姐请屏退左右。”
林听晚摆摆手,张郎中从前是随军郎中,后来年岁大了,林明谦不忍他老无所依便将其留在了府中,如今这般定然是有要事。
张郎中一脸严肃,“小姐,不知此人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