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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会

世谷田区公寓,木南纯夏颐指气使地指挥着赵天行将大包小包背在身上,她背过身去,嘴角挂上一丝俏皮的弧度,她当然不会告诉他,其实可以送货上门的。

狭小的电梯内赵天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电梯内的摄像头,但电梯并没有给赵天行思考的时间,它平缓而迅捷的到达了木南纯夏居住的楼层。

木南纯夏刚要迈出电梯,赵天行面色一变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木南纯夏刚要出声,却被赵天行捂住了嘴,惊慌失措的木南纯夏一瞬间冒出了无数个念头,难道逛了一天的街这个男人仍留有力气兽性大发?

但随后赵天行的话语打消了木南纯夏心里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念头,他扔下一句话“有人来过。”然后便进入警戒姿态,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电梯,他耳后隐藏在头发中的传感器本该在他靠近木南纯夏住处十米时予以他回应,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哪怕在电梯门打开后,她也没收到任何讯号,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破坏了他设下的警戒器。

木南纯夏小声低语“难道有贼来了?”

赵天行没有理会,除非来的是那个励志要当上海贼王的男人,不然不可能有贼能如此轻松地破坏了他留在这里的微型警戒器。

木南纯夏按住电梯的按钮不让电梯闭合,尽管她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什么事会让赵天行一改常态变得如临大敌?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刚刚从她手中接过智能钥匙进入房子的赵天行像是进入了动物园的猛兽笼,激烈的撞击声让木南纯夏忍不住惊呼出声。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飞了出来,赵天行这才从门后闪出,他举起一柄水果刀刚要刺下去,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木南纯夏,那柄水果刀微微一偏扎入了男人的肩膀。

赵天行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如果只是普通的小贼他只会让他留下盗窃物品然后放他离开,但这个在门口守株待兔的男人并不是普通人,赵天行在他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奇怪血腥味,这种特殊的味道赵天行曾在鹿学院的实验室闻过,超自然鉴别课上的部分活体标本就来自欲肉教。

昏迷的男人之前那癫狂的神情和惊人的肢体力量让赵天行再次确认了他的身份,但他没有时间去处理这名昏迷的男人,他抓起木南纯夏的手,语气不容拒绝“去停车场。”

木南纯夏按下电梯按钮然后才发问“为什么?”

赵天行解开上衣从内袋中取出小巧的通讯器戴上耳朵,他一边调试信号一边开始解释“那个男人不是普通的小偷,他隶属于一个邪教组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盯上了你,当然有可能是因为印鉴,刚刚那个男人最多比我们早到二十分钟,因为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安装一些设备,那个男人不可能是独自一人前来,一定有一个团队支持着他,总之现在我们先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赵天行并没有给木南纯夏继续询问的机会,他已经接通了通讯频道,“凯瑟琳,我是赵天行,目前在木南纯夏家中发现欲肉教的人员,请求支援。”

但等了半晌也无人回应,赵天行再次重复,依旧寂静无声,电梯门悄然打开,赵天行向外看了一眼,随后停止了呼叫,他向前一步让木南纯夏站在他的身后,“关上电梯,先去一楼,三分钟后再下来。”随后他又补了一句“不要报警。”

木南纯夏害怕地点了点头,电梯外地下车库的照明灯不知何时已被人敲碎,仅有寥寥几盏白炽灯不时闪烁,这微弱的灯光却让那些黑暗中的瞳孔反射出瘆人的光芒。

待电梯门合上,赵天行解下腰间的特制皮带,面无表情地缠绕在手上。

木南纯夏在电梯里来回踱步,她很想报警,但赵天行刚刚那平静的语气却让她没来由的产生了一丝信任,犹豫了一会她最终还是任由手机息屏,时间悄然流逝,木南纯夏等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深呼吸按下电梯里的按钮,电梯悄然打开。

赵天行顾不上解开右手染血的皮带,他靠在墙壁旁调整着气息,在看到木南纯夏的一瞬间他直接拉住木南纯夏的手一边跑动一边询问“你的车在哪?”

木南纯夏一脸茫然随后弱弱地开口“我没有驾照。”

赵天行语气不变,“没关系,我有。”

木南纯夏已经低下了头,“我没有驾照,自然也就没有车。”

这倒是让赵天行停下脚步,他顾不上询问一个花钱能如此大手大脚的人间富贵花怎么会连辆车都没有,他转身跑回地上仍躺着血肉模糊的欲肉教教徒的地方,然后毫不避讳地在他们身上挨个搜索,在找到一把车钥匙后再次折返回来。

“我们要去哪?”木南纯夏的声音像是有点害怕但隐隐还有些激动,年轻的身体里的血液还没腐朽,仍然滚烫并向往冒险。

赵天行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车后再说。”他的回答毫无绅士风度,但木南纯夏生却乖巧地没有顶嘴,因为赵天行正一边按着车钥匙上的按钮一边认真地寻找声响的来源,他认真时的样子没来由让她脸色微红。

看得出来欲肉教的资金的确有些捉襟见肘,赵天行并不认识这辆车的品牌,但车内陈旧的设施让他察觉到了车主人的生活并不优渥,他插入钥匙,开始倒车,尽管车内的气氛很紧张,但木南纯夏还是忍不住在赵天行第三次熄火时笑了出来,赵天行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庞微微有些歉意,“我没开过手动挡的车。”

在几次摸索后赵天行终于掌握了技巧,小车平稳地开向停车场出口。

木南纯夏这才出声询问,“我们要去哪?”

赵天行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转,思考着这些欲肉教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刚好盯上木南纯夏,难道是那枚印鉴?可是就算有鹿学院的印鉴,他们似乎也无法使用,只有文件上该有印鉴同时有印鉴对应的拥有者独特的防伪奇术波动时,文件才具有效力,而且归根结底,就鹿学院东京分部那近乎荒废的模样,它能支配的资源不能说是没有,但也可以说是聊胜于无,简短的猜测一番后,赵天行这才想起自己还要回答副驾驶座的好奇宝宝,于是他反问道“你觉得地下车库里的那些人和在你房子里的那个人什么关系?”

木南纯夏想了想然后说道,“应该是同伙。”

赵天行点了点头依旧目视前方"我当然也有同伙,所以我要去找他们了。"

木南纯夏“哦”了一声,随后两人陷入沉默。

“你把印鉴放在哪里了?”过了许久,赵天行这才主动开口,不管欲肉教为了什么,都肯定是为了超自然领域的事件,那枚印鉴还是不要留在作为普通人的木南纯夏的身上比较好。

木南纯夏眼睛转了转,随后警惕地说道,“至少我得确认我安全了,才能把印鉴给你吧,不然万一你拿到印鉴就不管我了怎么办?”

赵天行点了点头,车内再次平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依旧保持着绅士的风度,明明他过去执行任务时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在心底的最深处,他隐隐约约不想让拥有这张脸的少女受到委屈。

就在副驾驶的木南纯夏偷偷嗅着空气中男性独有的味道时,误认她在观察自己的赵天行轻轻开口道。

“就算没有印鉴,我也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木南纯夏面色一红,随后装作没有听见,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她的心本该欢喜,但却突然想到了赵天行只不过是将她当作了另一个人,这种渺小的喜悦很快就被更猛烈的怅然冲毁,她和他只不过坐在同一辆车上依旧可以保持沉默的人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没来由的心酸让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温柔的侧脸。

赵天行以为木南纯夏没听见,后续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出口,对于木南纯夏来说,或许没有说出口更好。

“也许是因为你很像我一个故人的原因,她和你几乎一样漂亮。”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之前,姬宁一行人将购买的东西打包回酒店后,正准备回房休息的凯瑟琳被阿芙拉一把抓住,正当她疑惑时阿芙拉义正言辞地指着窗外“这么美好的一天才过去一半啊,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呢?”

对于阿芙拉来说,说好玩一天就要玩一天,少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算一天,刚刚出去玩的是白天的阿芙拉,对她晚上的阿芙拉又有什么影响?

对于姬宁而言,当夜幕降临才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开始,无需多言,这里可是日本,几乎所有中国男性对于这个国度夜生活的第一印象大概都停留于网络上不可明说的小电影。

秦墨从进入鹿学院后就全天处于补课状态,自然对于这种放松活动乐意至极,就连一向沉稳的凯瑟琳也被这座繁华的城市所打动,在阿芙拉请求凑个一天整的死乞白赖下,只好任由她挽着自己再次走上了街道,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还没到养生的年纪,又怎能拒绝迷人的夜色。

就这样姬宁一行人在晚餐后稍作休息,再次纵身一跃,跳入了夜晚的东京。

当路灯亮起,夜游的行人路过霓虹灯的国度,一切都像是泡沫中的梦幻,锐利的内透光源让整座城市都精致得像是水晶球里的小夜灯。

“哎呀,我肚子有点疼,你们先去玩吧,我回酒店休息休息,一定是今天下午冰淇淋吃多了。”姬宁突然捂着肚子叫唤了起来,他没敢看一旁的秦墨,生怕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虚。

“真没用,才吃三个冰淇淋就肚子疼,我吃了五个也什么事都没有。”捧着一块水信玄饼小口咬着的阿芙拉骄傲地看了看姬宁,眼中的神情毫不掩饰——被冰淇淋打败的家伙根本没有资格回嘴。

“那要不要我陪你回去?”秦墨有些担心的看向姬宁,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刚刚拦着他的,明明是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是有时候童心未泯,吃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和阿芙拉展开吃冰淇淋比赛?难不成吃得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种比赛岂不是在比谁更像饭桶?

“没事没事,估计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就好了,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不用担心。”姬宁下意识地避开了秦墨的视线,因为心中某个不可明说的想法此刻的他格外的心虚,如果秦墨真的看出了他的不对劲问了起来,他还真不知道是否要对她说谎。

凯瑟琳刚想询问但秦墨轻轻捏了她的手背一下,于是她什么也没说,连自己都看出来了姬宁那拙劣的谎言,秦墨当然比她更清楚。

姬宁当然不是因为肚子疼,他可不愿在无趣的酒店里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只是有些事只能独自去做。

作为一名青春年少的小伙子,谁不是在硬盘中和日本初次相遇?日本歌舞伎町一番街,这个地方一直在姬宁东京之行计划上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姬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上车之后尽管姬宁的日语生涩,但是男人之间通用的笑容还是让司机很快就知晓了目的地,就这样姬宁怀着朝圣的心情坐上了通往新宿东口的出租车。

怀着紧张而刺激的心情的姬宁在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戴上了墨镜帽子,这些东西他一直藏在衣服里,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样子一直将双手放在小腹处,从酒店里离开的前十分钟他就已经想好今晚的一切活动。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哪怕现在的姬宁对着镜子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这世上还是有一个人能认出他。

“姬宁。”声音熟悉又平静,还夹杂着一丝怒气,秦墨不允许他对自己说谎,平时静如止水的心境此刻荡然无存。

“抱歉,您认错人了。”姬宁压低了帽子转身就走,他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太莽撞,其实这种事情应该等深夜大家都睡后,自己再悄咪咪流出来比较好。

“你说的是中文。”秦墨伸手抓住了准备溜之大吉的姬宁。

“秦墨桑,那我现在说日语,你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姬宁尴尬的看向面前的少女,还好是提前被逮住了,要是再过二十分钟恐怕姬宁得在风俗店泡泡浴的垫子上一边捂着裤裆一边哭,说不定哭的时候身上的精油还在往下掉,光是想想那场景,姬宁就觉得世界还是尽快毁灭得好。

秦墨一把摘下姬宁的帽子在食指上绕着圈圈,“你为什么来这里?”虽然秦墨并不知道这里是歌舞伎町一番街,但女性天生的本能让她仅仅看了一眼粉红的店面就红了脸,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好奇是人类进步的动力。而我正处于人类一生中好奇心最强烈的阶段,这种地方我觉得不太适合和你们一群女孩子过来看看,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偷偷过来满足一下好奇心。”姬宁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力图让语气变得坦荡。

“流氓!”秦墨揪着姬宁的耳朵,他那副无辜的样子让她也下意识觉得这件事好像并没什么,所以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使劲,“算了,陪我到别处逛逛吧。”

秦墨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歌舞伎町一番街上的男男女女们,随后连耳根都红了一下“快走,别在这里待着了。”

直到走出灯火辉煌的长街,秦墨才小声地开口“你已经很久没陪我逛过街了。”

秦墨的神情有些小小的埋怨,忙碌的鹿学院中留不下多少谈情说爱的时间,她那一不留神略带撒娇的语气让姬宁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原本想好的狡辩荡然无存,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这种想法让他瞬间愧疚地说不出话。

姬宁看着他心爱女孩的侧脸,灯光下白皙的肌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他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他的初恋,像所有男生那样,他笨拙的不知该如何向心爱的女孩表达自己的内心,这次泡泡浴他也只是单纯因为好奇,估计真要是真枪实弹,他能捂着屁股跑出两条街,没错,虽然说来羞耻,但是二十岁的姬宁其实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在鹿学院,姬宁每天唯一和秦墨所做的事情就只有陪她一起吃完晚餐然后散一会步说说话,听起来纯情得像是两个初中生,但这并非姬宁的原因,他们所待的地方毕竟是鹿学院,哪怕再年轻的精力也会被鹿学院每天繁重的学业消磨殆尽。

恋爱中的女孩总是很粘人,秦墨同样也不例外,但是她总是不忍看到姬宁那副明明已经很疲倦却强打起精神对她露出微笑的样子,比起所谓的浪漫,她宁愿让每天精疲力竭的姬宁早点休息,所以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好像自从来到这后,某些柔软的思想就开始萌芽,仿佛心底直被刻意忽略的某些意识被这里的气场所影响,变得蠢蠢起来。

秦墨有时会突然怀念起姬宁曾经给过的拥抱,尽管有些羞于启齿,但是她的确很享受被姬宁抱住的感觉,他搂得并不紧,小心翼翼像是怕勒疼了她,那种被呵护的感觉让秦墨心里暖洋洋的.

“你也已经很久没抱过我了。”

仅仅一句话,姬宁内心涌出的羞愧和爱意让他的心中再无任何其他念头,他顺从着本心从背后抱住了秦墨,“你是神明偶然间遗落的流星,仅一瞬路过我的世界,我知道我该牢牢抓住,可是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流星,并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它,才能让它知道我心中的欢喜,如果我让你感觉我忽视了你,请一定要告诉我,因为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沉默中和属于我的星星渐行渐远。”

秦墨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男性感触,滚烫的呼吸几乎快要灼伤她的脸颊,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在加速跳动着,在之前那段被遗忘的时光里,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是被爱着的。

这就是少女情怀第一次悸动所带来的影响,往后九十九次的心动也都只会属于同一个人,秦墨微微转动脸颊凝视着姬宁的侧脸“流星也是第一次见你,它也很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姬宁没有忍住,凑近了一点的嘴唇和那绝美的侧脸一触即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用来等待对方的主动,虽然其实我很害羞,可是你是我最爱的女孩,为了你,我会努力克服羞涩的.”

“呀,不要说这种话,好难为情的”秦墨不敢再看他,她感受着发烫的脸庞,心里却欢欣雀跃,像是被神明放入了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

“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更何况是喜欢你,我可是你名正言顺的男友,就算是要亲亲也是很合理的。”

姬宁趁着气氛又低头蹭了蹭秦墨柔软的头发,少女独有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不要蹭呀,好痒。”秦墨的声音细若蚊呐,从未与男性如此亲密的她本能有些慌乱。

姬宁看着泛出好看的红晕的脖颈,恶作剧似的凑近吹了一口气,秦墨颤了一颤,眼神有些迷乱。

尽管羞怯,但姬宁毫不掩饰的喜爱让她十分开心,不过少女的矜持还是让秦墨轻轻推开了姬宁,原本心中因为姬宁偷偷来到歌舞伎町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

这就是初恋中的少女,一旦涉及到真正投入的情感,只要得到一点点的回报,就会晕乎乎地忘记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正当姬宁和秦墨携手漫步说着悄悄话时,另外一条街道上阿芙拉却在人群中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拉紧了凯瑟琳的手低声道,“那个人好像照片上的人!”

凯瑟琳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朝着阿芙拉指出的方向开始辨认,不远处的灯光下,身着一袭修长的黑色百褶裙的楚朝颜踩着精致的高跟鞋,右手拎着休闲风的女式包包,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看上去就像是等待恋人的年轻玫瑰。

不得不说,秦墨绘画的功底极好,合成的电子人像几乎如同真人般鲜明,仅一眼,凯瑟琳就断定那女人就是照片上的人。

在得到消息的姬宁和秦墨只好草草中断了约会,十分钟后进入加班模式的“遗忘者之寻”小组已经分别将楚朝颜锁定在包围圈里,但凯瑟琳却迟迟未下达指令,她想要弄清楚楚朝颜代表的组织是谁,更好奇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等会我们逮到她然后怎么办?让她知道东京为什么这样热?”搭乘了极为昂贵的出租车才到达指定地点的姬宁突然在通讯器里问了一句,他很愤怒,因为这本该是个与秦墨共度的美好夜晚,他内心的愧疚感让他无比希望能在接下来的夜晚弥补少女的纯情,如果他没猜错,秦墨根本不知道刚刚那里是什么地方,只是单纯的生气他出来玩没有和她说一声。

这倒是让其余三人愣了一下,说的也是,楚朝颜不过是凭借着信息差利用了一下他们,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在地铁里,她还为姬宁打开了后车门。

他们还太年轻,还没对这个世界失望到以至于要用同样的痛苦来回应。

阿芙拉想了想开口“要不让她赔偿我们一笔资金?”

秦墨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要不干脆抓住她,让她道个歉,将我们的损失补偿后就将她交给鹿学院?”她倒没有姬宁那么大的怒气,心情愉悦的她眼中的世界都是温柔的,没错,这对于秦墨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优待了,在今晚之前,她心中预计抓到楚朝颜的处理方式并不符合她一贯温婉的形象,她可没忘那天姬宁胳膊脱臼的事情。

正当凯瑟琳考虑该怎么处置楚朝颜时,他们的目标人物开始移动,于是处理的提议被暂且搁置,“跟上去,先看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楚朝颜拎着包包,像是漫无目的游走只为观赏东京湾夜景的旅客,但很快秦墨就发现了楚朝颜步伐的规律,她同样是在跟踪,“她在跟踪她左前方20米左右上身黑色连帽衫,下身灰色牛仔裤的青年男子。”

楚朝颜已经来过很多次日本了,但那些温暖的回忆恍如隔世,现在的她孤身一人。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在温室内浑浑噩噩地活着,如果足够幸运,那么也许到死都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如果不够幸运的话,那么走出温室后的日子里就需要极为坚定的信念才能跋涉在真实而残酷的世上。

楚朝颜的人生在自己十八岁的成人礼宴会上一分为二,从她踏入安德森机器人公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晓了自己的使命,只有当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欲肉信徒彻底消失后,她或许才会考虑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无穷无尽的恨意支撑着她的一切。

在一个月前楚朝颜就得到了关于这场在东京举办的集会的消息,今天就是那些痴迷血肉的疯子们会面的时间,所以她从一周前就开始跟踪眼前的欲肉教信徒——江川哲也。

好的猎手总是拥有足够的耐心,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猎物露出一丝破绽就是狩猎开始之时,在此之前的所有的情绪都需要被克制,所以江川哲这一周内的龌龊她都仅仅只是看在了眼里。

今天,江川哲终于没有让楚朝颜继续等下去,他看了看手机,随后谨慎地环顾四周,在确认无人在意自己后,他走向码头,登上了一艘靠岸已久的游轮。

楚朝颜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四处搜寻一直找不到集会地点,还有什么场所能够比一艘随时移动的游轮更适合呢?

她驻足思索,最终掏出手机购买了一张即将在东京湾起程的游轮船票,自然不是江川哲也上的那艘,随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码头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游轮上,秦墨才放下望远镜有些狐疑地开口“难道她真的是来旅游的?”

姬宁则拍了拍秦墨的肩膀"就算她是来旅游的,那我们也得跟她好好聊聊。"

一直低头操作着随身携带的电脑的凯瑟琳这才抬起头,“船票已经买好了。”

楚朝颜的直觉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正在被人注视着,她随即假装补妆借助化妆盒里的镜子观察了一下后方,尽管一无所获,但是她却并不认为自己的第六感是空穴来风。

她悄然进入卫生间,再出来已换上了便于行动的休闲装,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进了船长室,制服几个普通人对她来说并不比制服几只鹅要难多少。

她看了一眼腕表,屏幕上地图里的红点离她此时的距离并不算远,她开始观察起游轮的操控面板,在尝试几下后终于回忆起曾经学过的操作知识,小游轮慢慢悠悠地向着大海驶去。

甲板上零零散散的游客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心想还好自己提前上船了,游轮上的工作人员疑惑地走向船长室,但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

凯瑟琳推了推眼镜目光看向船长室“现在开船的是她。”

正在人群中搜索的阿芙拉闻言疑惑地出声“你看见她进船长室了?”

还没等凯瑟琳解释,姬宁就撇了撇嘴指了指江面“傻子都看出来了,谁家游轮开起来左扭右扭的?”

“那我们现在进去阻止她?”秦墨有些担心,船上还有不少普通人,楚朝颜不会心血来潮突然想要开游轮,自然是要借助游轮去完成她的目的。

凯瑟琳略一迟疑,尽管她很想知道楚朝颜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无法看着这些普通人陷入他们的世界里,她冲姬宁点了点头。

姬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硬着头皮敲了敲门,敲了一会后依旧无人回应,他心一横一脚踹开,里面除了昏迷的工作人员外并不见楚朝颜的身影。

姬宁警觉地检查了一下四周,最终确定楚朝颜的确已经不在船长室里了,这时一阵晚风吹过让姬宁将目光转向了打开着的窗户,当他伸出头时楚朝颜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月光下楚朝颜正顺着绳索滑向另一艘停在一旁的游轮,姬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朝颜攀附在那艘游轮的船身上随后悄然翻过护栏,他们待的这艘船只是她的跳板,她真正的目的地是那艘离岸巡游的游轮。

虽然那些安保人员并不是普通人,但有备而来的楚朝颜还是完美地潜入了船舱,只要把所有目击者都解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算是完美的潜入,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倒是很有当刺客的潜质、

她蹲下身子贴近大门,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通过冰冷的金属传递而出,为了听得更清晰些,她解下腕表调换传导模式,当成助听器贴在了大门外侧。

“今天我们以血肉为链接,再次见证祂赐予我们荣耀。”

“预言已经显现,待大术士亚恩降临,这个“缺陷、死产”的宇宙将被毁灭,被重塑成名为“Ikunaan”的乐土,大众终将在那里知晓救赎与快乐。”

“我已行过梦之浮冰;在古老者荒凉的领地同它们对面。我已承受它们的难堪之力,跨越无尽亘古。我已见识无数死亡世界,将死亡她自己杀死。我已阅历我等造主的内部,注视永恒铺展。知晓我等的乐土将近。而我等必用双手将它建起。”

楚朝颜努力地倾听着,但除了几句众人齐诵的祷词以外,其他的声音实在太过模糊,古乌拉尔语又是种极为注重语法结构的语言,所以她只能解读出其中几个字词,无法得到确切的语句。

“祭典......取代......降临......城市......”楚朝颜费劲心思终于听出了几个词,她正准备放置塑胶炸弹时突然心里有些不安,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一只手穿过了铁门,腥甜如血般的金属碎屑纷飞,楚朝颜顾不得去看这只手的主人,她就地翻滚躲过了另一只手。

“为什么要偷听呢,其实我们并不介意有新鲜的血肉渗透进来。”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歪着头,然后像是处理损坏的钟表摆针一点点将头颅掰正过来,让那张狰狞的脸庞正对着楚朝颜,显而易见,他话语中的渗透指的就只有字面意思上的渗透。

他舔了舔猩红的嘴唇,那泛着寒光的牙齿与人类的牙齿截然不同,那是一排锋利如剃刀般的鲨鱼齿,锋利的齿尖让楚朝颜有些反胃,因为那名男子看她的眼神中是纯粹的欲望——食欲。

男人并不是毫无美感的大块头,反而全身上下流露着一种蛮荒的力量感,他那双冰冷的眸子中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猛兽独有的压迫,就像楚朝颜以前曾在动物园见过的那些巨型食肉猛兽,那些猎食者柔美的皮毛下有着如水银般流动的肌肉,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自己倒影的时候,除了本能的畏惧,仅仅是目光注视她便能感受到这种心理上的威慑力。

过往的经验并不能给予她任何帮助,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生理上的恐惧仍然像潮水一样吞噬着她的内心,让她在看到这名男子的第一瞬间就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楚朝颜并不想亲自试一试面前男人牙口的强度,所以她当机立断选择了逃跑,她从怀中掏出几枚小巧的圆形烟雾弹扔向壮硕男子,但那男人不闪不避伸手握住,在右手烟雾弹还未激发时就将其捏成一团金属渣滓,但楚朝颜并不是只扔了一颗,所以烟雾依旧笼罩了甲板。

楚朝颜抓住机会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护栏跑去,几步冲刺的距离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被她缩短,只要跳入水中,凭借着良好的水性,以及欲肉教徒犹如狂犬病患者般的厌水特征,她有很大的概率地回到岸上,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逃脱时,一只铁铸般的大手捏住了她的肩部,刚一触碰肩胛骨就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擦”声,剧烈的疼痛让肌肉陷入痉挛,思绪短暂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你要逃到哪里去?”那名男子面带残忍的微笑,随后如同饥饿的人形猛兽般张口向楚朝颜洁白的脖颈咬去,正当楚朝颜陷入绝望时,一道沙哑的声音缓缓在烟雾中响起“将她带回去,就在她身上举行神餐。”

壮硕男子闻言咧开嘴角,白森森的牙齿反射出苍白的月光,这让楚朝颜想起自己曾接触过的欲肉教窝点,那些地方或许是在荒郊野岭里的山洞,或许是在冠冕堂皇的教堂地下室,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祭台旁皆是由残破的肢体构成的道路,巨大的有机质脊柱将一切生灵钉在红色的祭坛上,那是它们进行神餐后的凭证。

楚朝颜像只待宰的羔羊被束缚于祭台之上,黑暗中的信徒们受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的控制,静悄悄的大厅里不时有人咽下口水,主持这场仪式的祭司是位相貌苍老皮肤皱如核桃的老人,尽管他的生命已不再年轻,但当他看向楚朝颜时,眼眸中依旧满是贪婪与渴望。

刚刚出声制止壮硕男子的人正是这位老人,对年轻的留恋和对衰老的恐惧让他充满了对鲜嫩肉体的渴望,他才刚开始念祷告词心里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开始神餐仪式了,或许只有当年轻且炽热的血液冲刷在他的脸上时,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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