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管不了
严豪……
听到这个名字，陈青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个见过两面，喜好穿西服，戴圆形礼帽的身影。
随后，他双眼中的暴虐不禁变得更加狂躁！
在得知了幕后之人后，这一系列的事他再回想，心中的诸多疑问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浮现出了更多的迷惑。
他一开始在虎形门被针对时，联想到的有可能的幕后之人正是曹荣武和严豪这两人。
这是当时他在虎形门中所接触到的，除了黄训虎，何夕红，杨明以及任岩外，唯二的与虎形门相关的人。
只不过，他对两人的了解不多，只是从两人的帮派身份以及何夕红对曹荣武的态度来进行的判断，在没有明确证据线索下，他并没有过多深想。
后面他专心练破限法以及准备巡捕房的夏招，虎形门被针对的事也没再发生其他的延展，他虽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但确实因为精力问题，没有再过多的调查关注。
直到现在，考进巡捕房后，经历了这几天的一系列事，他终于再次正视此事，思考起了其中的关节。
但他却是无法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特地找人威胁陈正忠的工友，陷害陈正忠，让他跟铁拳会的帮众起冲突，接着又是南坝那边杀人灭口，又是将那个铁拳会的阿良搞得留下遗书，以死明志。
最后在他来到“星辉煌”歌舞厅后，暗中派人打他的黑枪。
这一件件事搞下来，又复杂又充满变数，简直像是在用大炮打蚊子一样！
以严豪的身份，真要迫害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陈青不记得跟严豪有过任何仇怨，对方这样大费周章的搞他，他不理解。
可事实已经发生，陈青看了一眼身前不断被两条大狗撕咬啃食，惨叫连连的枪手，不认为对方这种时候还会故意说谎误导他。
因此，他判断，这一系列的事情里面，肯定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关键信息！
在陈青思索之际，巷子里的众人也都听到了枪手口中说出的名字。
邵立勇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菜刀队的龙头老大派人打巡捕房的巡捕黑枪，虽然没有得逞，但这事的性质也很严重了。
只见他凑到穆志有耳旁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见穆志有走到了陈青身旁，说道：“阿青，这件事我们会向严豪要个交代，这个人不能死，得留做证人。”
说完，他眉头微蹙的小声问道：“阿青，你跟严豪有仇怨？”
陈青闻言，看了穆志有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接着，便见他走向了那两条撕咬啃食鸭舌帽枪手的大狗，两条大狗见到有人过来，抬头龇牙咧嘴的凶狠对着陈青吼叫。
“汪！汪！”
然而，才吼叫两声后，这两条大狗看到陈青脸上那几乎从眼眶中溢出的暴虐后，顿时萎了下去，不敢再吼叫，摇着尾巴退到了角落。
陈青面无表情的蹲下身，一把将被撕咬啃食得身上衣衫褴褛，到处都是血口的枪手拉了出来。
被拉出来的枪手，奄奄一息，头上的鸭舌帽早已在两条大狗的撕咬拉扯中掉落。
“伯父，人就交给你们了。”
将人拉出来后，陈青便不再管，径直走向了曹荣武。
在从枪手的口中听到幕后之人是严豪后，曹荣武的脸上便一直是一副微眯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
陈青走向他时，周围那些看过他刚才凶残的铁拳会成员，下意识的便往退后。
只有曹荣武身边，那十几个穿着短衣长裤，身上有股狠劲的保镖依旧围在曹荣武的周身。
不过，看到陈青的靠近，这十几个保镖脸上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如临大敌。
好在，陈青只是走近一段距离后，并停了下来，然后看着人群中的曹荣武，淡淡说道：“师兄，聊一下？”
他觉得这一系列的事里面，他缺失了某些关键信息，所以，他想从曹荣武这里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弥补这些缺失的关键信息。
因此，他没有再喊曹老板，而是以虎形门弟子的身份，叫了曹荣武一声师兄。
一群保镖之中的曹荣武，听到陈青喊他师兄，右手上始终夹着一根点燃雪茄正在抽的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
他在略微思量过后，点了点头，说道：“去我办公室聊吧。”
说完，他便率先从“星辉煌”歌舞厅的后门走了进去。
他身边的十几名保镖自然如影随形。
陈青也跟了上去。
剩下的铁拳帮成员，也在陈青跟曹荣武返回“星辉煌”歌舞厅后，一起涌了回去。
只留下了巡捕房的人在巷子里。
“老穆，这里交给你了，严豪这次确实有些过了，我回去问问上面这件事怎么处理。”
邵立勇跟穆志有说了一声后，便带着几个人先行离开了这里。
穆志有则带着其他人，处理这里现场血迹的同时，也叫了两名新人助理巡捕，将陈青从两条大狗嘴下拉出来的那名枪手架起，带回了巡捕房。
……
“星辉煌”歌舞厅内。
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
曹荣武将陈青带到这里后，他想了想，对包括他那十几名保镖在内的其他人说道：“伱们先出去，没有我叫你们不许进来。”
众人闻言一愣，尤其那十几名保镖，便要开口劝说。
但曹荣武却是态度坚决。
无奈，那十几名保镖也只能一起退出了办公室。
很快，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陈青和曹荣武。
“你想聊什么？”
在驱散所有人后，曹荣武走到办公室的办公桌前，转过身面向陈青，人则倚靠着办公桌边沿，抽了几口右手上夹着的，快要燃到根部的雪茄后，说道。
陈青则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无法理解严豪的行为，我跟他没有仇怨，仅仅只是见过两次，但他近期却针对我搞了很多事，甚至刚才还派人打我的黑枪，我想知道其中原因。”
听了他的话，曹荣武脸上却并不惊讶，而是问道：“他都针对你搞了哪些事？”
陈青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从他考进巡捕房后，当天傍晚父亲被工友周永贵偷玉扳指诬陷被打，到他找巡捕房上门，接着他感觉有蹊跷，发现了周永贵受人指使，胁迫着周永贵带他去南坝望城路找指使者，结果却发现已经被灭口。
最后是今天早上，那个阿良留下遗书，以死明志逼得他不得不来“星辉煌”，然后遭遇打黑枪的诸多事情告诉了曹荣武。
曹荣武认真听完后，沉吟片刻，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警觉？按常理来说，你爸被打这种事，怎么看都是雇主诬陷想赖账，毕竟新娘弟弟是铁拳会的帮众，干出这种事并不稀奇。”
“因为在此之前，虎形门还遭遇过一次针对。”
陈青回道。
随后，他又将之前那四个外乡人针对性踢馆的事告诉了曹荣武。
曹荣武听完陈青的所有遭遇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
紧接着，他看向陈青，微眯着双眼说道：“让我来猜猜，这些事都是师父跟师妹走之后发生的对吧？”
“嗯？”
陈青闻言，心中一动，他之前在对方询问黄训虎跟何夕红是什么时候走的时，还没来得及回答，便遭遇了黑枪。
也就是说，曹荣武并不知道黄训虎跟何夕红是什么时候走的。
可现在对方既然这么说，那么代表着对方肯定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
而这些信息，极有可能跟黄训虎和何夕红有关！
只见他点头回道：“是，这些事确实是师父和师姐走后才发生的。”
见陈青点头，曹荣武冷冷一笑：“果然！严豪这王八蛋是想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听到曹荣武的话，陈青眉梢微动，看着对方，等待着解释。
曹荣武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师弟，你的功夫是不是练到破限程度了？你这身高体型应该也是练了破限法才长起来的吧？如果我没猜错，师父传了你虎形门的破限法？”
陈青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双眼微眯起来。
曹荣武见状，轻笑道：“不用这副表情，功夫练到高深处后，都会有外在的表现，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而且，我也练过虎形拳，之前我还以为你是单纯的长高了，但刚才看到你追那个枪手的爆发力和速度，才明白过来，你得了师父的器重，传授了你破限法。”
说到最后，他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羡色。
随后，他继续说道：“你得了师父的器重，严豪那王八蛋又整天派人盯着我这边，发现你也实属常理。他针对你的一系列行为，在我看来其实很好理解，他想借刀杀人，借师父的手来杀我！”
“借刀杀人？借师父的手杀你？”
陈青眉头一皱，仍然还是无法理解。
曹荣武看到他皱眉，解释道：“你被师父器重，他引导你跟铁拳会发生冲突，然后逼死了那个阿良，让他跟的老大到我这里告状，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云阳巡捕房要交代，你来了以后安排人打黑枪把你打死在‘星辉煌’，到时候我就有口难辩了，而以师父的脾气，回来之后大概率会让我一命赔一命，毕竟你得了真传，而我没有。”
说到后面，曹荣武有些自嘲意味的摇头笑了笑。
陈青听后，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
他知道“借刀杀人”的含义，在曹荣武说了这四个字以后，他就明白了严豪所做的一系列事情的深意。
但他不理解的是，严豪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对方跟曹荣武在乾阳的地盘斗争，为什么要用这么费劲的方式搞出这么多事？而且还把他给卷进来。
真要打黑枪，对方也应该是打曹荣武的黑枪才对！
只要曹荣武一死，铁拳会群龙无首，严豪趁机带着菜刀队争抢铁拳会的地盘，必然能打下不少地方！
结果，严豪却选择用他当棋子，以“借刀杀人”这么折腾的方式，简直像有病一样！
不过，从曹荣武和严豪的态度，陈青也看出来了点什么。
这两个人，似乎都很惧怕黄训虎……
隐约间，他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什么，但又不清晰。
他皱眉说道：“师兄，我不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你们两个帮派在乾阳的地盘之争是大方向的，他这种手段未免太小家子气了。而且，说难听点，他要找人打黑枪也应该打你才对，结果他却跑来打我，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你这话确实说得够难听的。”
曹荣武忍不住白了陈青一眼，随后微眯着双眼说道：“我跟他之间是不能搞打黑枪这种事的，除非想鱼死网破。”
“嗯？”
听到这话，陈青眉梢一挑，问道：“为什么？”
“我跟他之间如果有谁被打黑枪搞死了，那么不管是菜刀队还是铁拳会，都会因为没有龙头而乱起来。”
曹荣武继续微眯着双眼说道：“到时候，下面肯定会有人为了竞选龙头打起来，南坝或者云阳就会变乱，会死很多人。而我们国家现在正值百废待兴的阶段，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种乱，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上面就会出手，届时，第一个死的就是造成混乱的人，也就是打黑枪的人。”
“上面……”
听了曹荣武这番话，陈青微微一怔，“师兄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曹荣武一笑，说道：“你别看我跟他表面似乎很风光，但实际上一旦搞出大的动乱，我们上面的人第一个就会按死我们。我还记得那些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他们说，不是不让你们生存，而是要适可而止，以和为贵。小打小闹没什么，但如果闹大了影响稳定，就别怪他们出手无情了。”
“原来如此……”
陈青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随后，他又皱眉问道：“那既然不能闹大，严豪为什么又要搞出这些事来？”
“南坝那边还不稳定，他的位置坐不稳吧。”
曹荣武淡淡说道：“他们那边不像我这边，我带着铁拳会的大家发财，再加上一些手段，铁拳会这边已经不用换届，但严豪那边不一样，他在那边不做出点成绩就没人服他，会被换下去，所以他才这么急功近利。”
“这样么……”
陈青听到这里，终于是对乾阳的局势有了一定了解。
但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曹荣武，目光灼灼道：“你们互相之间不能打黑枪，为什么能借刀杀人，利用师父来做掉对方？！难道……”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
曹荣武忽然抬起头，眼神逐渐追忆，一脸神往的喃喃回道：“师父这类人，即便是上面的那些人也管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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