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梦魇
炼器房内。易曲生用神识探查着炉内,感应到张青完好无损地闭眼打坐,刚想松一口气,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神识的气息,一口气没来得及松出去就又绷紧了。
对方的神识甚至毫不遮掩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把他吓得不轻。
阮瑞白看到易曲生的脸色白了又白,忙问他怎么了。
张青不会已经被炼成一滩血水了吧?!
阮瑞白脑子里一闪过这个想法,他的脸也白了。
易曲生回过神来摇摇头,“青青没事,但……”他咬了咬牙,抬手摁住阮瑞白的肩膀,声音发颤道:“师弟,你随时准备好逃,这屋里不止我们三个。”
阮瑞白被吓到了,屋内的风雪都滞了一滞。
“怕什么,本座又没把你们二人怎么样。”黑衣男子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
易曲生瞬间汗毛直竖,手指微动。下一秒却感受到一股沉重威压,将他压倒在地!
“唔!”
可怕!这究竟是什么人?!
易曲生整个人完完全全的趴在地上,那人有意操控威压,重重碾在他全身的关节处,手腕,手肘,膝盖,脚踝,乃至他脊梁骨的每一寸都仿佛被一座青桐炉压着。他隐约听到到自己骨头错位的声响。
“噗咳……”易曲生吐出一口血来。内脏也被挤压了。
“师兄……”阮瑞白艰难开口。他的状况比易曲生好很多,他没有被压到趴下,只是拄着剑单膝跪地。但他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身为剑修体格更强壮才没有趴下,而是那人有意收敛。
阮瑞白强顶着威压抬起头来,去看眼前的黑衣男人长什么模样。
低沉的声音宛如死神低语一般在阮瑞白耳边炸开,“谁准你抬头看本座了?”
阮瑞白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一股力量狠狠摁下,他强撑着脑袋,以防自己的头断掉,但还是感到脖颈隐隐作痛。
他们师兄弟二人,竟然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
但是为什么给予自己的压迫比易曲生要轻?
易曲生也注意到了,阮瑞白跪着,自己却趴着。这个男人加与他身上的威压要更重,否则没道理自己筑基了还比练气期的阮瑞白更狼狈。
易曲生死咬牙关,眼神微暗。
这个男人在针对自己。
但是,为什么?
欺负了两个小孩,男人的凤眸愉悦地微微眯起,步伐散漫地走到被黑火包围的青桐炉边上,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与地上的两人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咚。
他随意地敲了一下青桐炉,“限你半个时辰把体内多余的灵气炼完,否则我就把你的两位师兄压成肉饼,顺便把这小山门屠个干净。”
有他的黑炎辅助还能炼的这么慢,想来是动力不足。
话音刚落,青桐炉表面生出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弧,通气口处的紫雷更是突然变得如碗口般粗,生生将炉子撑出裂痕。
滋滋……
“噢?生气了。”男人挑挑眉,眼底有些惊讶。
紫雷这种放屁都放不出个声音的东西,居然能像现在这般滋滋作响,看来这丫头是气急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炼化大概能快个好几倍。
青铜炉内。
张青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周身紫雷肆意横行,填满了整个炉子,她整个人都溺在狂暴的紫雷里面。尽管紫雷对自己没有伤害,但她还是感到了窒息。
她的丹田与炉内溢满的紫雷形成对比,此刻几乎空空如也,只剩下几道细小紫雷还在里面盘旋,一旦她将吐纳过后的新鲜灵力收入丹田,便立即有一道小蛇般粗的紫雷冲出体外,填充在青桐炉内。
留下几道细小紫雷仅仅是不为了让自己的丹田枯竭脱力。
张青现在打算用紫雷撑破这个青桐炉,冲出去给那个男人一拳!
男人方才的话语在张青脑子里落下,仿佛一颗炸弹,让张青猛然回忆起她的梦魇。
自打来到天门山,她夜夜都在做那个噩梦。
坐在一片废墟上,抱着不知是谁人的头颅,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她,让她几乎在梦中窒息,心境崩溃。
随着时间推移,那梦境越发清晰,让她难以分辨真假。怀里的那颗头颅越发真实,她甚至能在梦中移动手指,摸清五官。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脸,她不敢低头去看,不敢念出名字。
染血的天空和阴冷的风,似乎真的倒映在她眼中,刮过她的皮肤。
那悲哀和寒冷如此真实。
仿佛她切身经历一般。
四肢百骸中储存的灵气正迅速干涸,源源不断地流入丹田,在变成紫雷的瞬间又被张青抽离出去。灵气流动带动着血液流速也加快了,张青感觉心口生疼,张大嘴用力呼吸着炉内灼热的空气。
每吸一口气,她都感觉自己的血液流的更快了几分,仿佛沸腾一般带着灵力在她身体里飞速流转,遇到滞塞的地方就硬生生冲开,就这样有好几处血管破裂,在她皮肤下积出一个个滚烫鼓包。
难受!
张青烦躁地睁开眼,眼角的皮肤上有电弧不停地跳跃。她凝聚出一道锋利灵气将鼓包划开放血,顿时感觉松快了许多。
本该炉内壁肆虐的紫雷,突然自动分出一道来堵在伤口上止血,化作了一部分血肉,焊接起她破裂的血管。
紫雷化作的血肉似乎比之前的更加坚韧。
这让张青有些惊异。
她虽是操控紫雷的人,但却不知道紫雷还有如此功效。
其实她脑海里并没有关于紫雷的修炼功法,她只是凭着感觉来使用和储存。
仿佛天生就知道这东西怎么玩儿。
一个月前,在洗髓结束后的那一刻,紫雷就诞生了。那时只有细细的一道,仿佛小猫小狗遇见主人那般亲昵地在她的皮肤上流转跳跃,等着她收入丹田。
她当时脏兮兮地坐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做。
于是抓起那到电弧塞进嘴里,也算是收进体内了。
她以为同为变异灵根的阮瑞白也是如此,但他的冰雪并无紫雷这般灵性,她的紫雷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易曲生的异火。
区别只是易曲生的火种是长辈赐予,她的紫雷是她自带的。
张青毫见状,不犹豫地划破所有的鼓包,任由紫雷钻进伤口。
由于她吸收了一部分紫雷,炉子里的躁动平息了一些,从外部来看仿佛里面的人快要奄奄一息了一样。
易曲生看到炉子的通风口里流出血水,顿时心如死灰。
他的神识也被这个黑衣男人压制住了,他想延伸神识去看看炉内张青的情况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