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红油肚丝
镇上像宋之衡这般年纪的,但凡有些家底都被家里人送到云起书院上启蒙班了。家里穷苦的,也都在忙着帮家里做工干活。宋之衡不爱读书,也不用干什么活。他百无聊赖,连个能一块玩的朋友也没有,便独自在树底下摆石子玩。
宋飞鸿在外奔劳几日,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一眼就看到巷子边上蹲着的大胖儿子。
“爹。”宋之衡把手里最后一颗石子放下去,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
“好小子。爹没白疼你,专门等着爹呢。”宋飞鸿哈哈大笑,从驴车上跳下来,“在这玩啥呢?你娘呢?你姐呢?”
“娘在房里休息,我姐把万大夫之前开的药熬了一副给娘喝了。”宋之衡跟在宋飞鸿旁边往家走。
路上不时有人和宋飞鸿打招呼。
宋飞鸿含糊应着,腿脚却飞快地朝家里奔去:“你娘又不舒服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叫人去叫我回来。没有我在,她便只能忍着,连个喊痛的人都没有。”
宋之衡本来想说他也想去喊,但娘不让啊。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小跑着跟上他爹的步伐。
此时驴车上帮宋飞鸿运猪回来的张叔:“……”
我知道媳妇虽然重要,但是能不能管管猪?!
“我来吧。”一个人出现在张叔面前。
这回宋飞鸿走村窜乡,拢共收来两头猪,一头在村里现杀了,卖了半头给附近村子的人,还有半头连着剩下的一头带了回来。
张叔熟练地把那头生猪从车上赶下来后,一路赶进猪圈里。他关上猪圈的门,正打算和那年轻人一块把剩下的半头猪肉搬进来,就发现那猪肉已经放在院子里了。
“后生,你看着瘦弱,没想到力气还挺大啊。”张叔眼里多了几分赞叹,“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张叔,您喝水。”宋墨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隔壁院子过来了,手中的陶碗正盛着一碗冰凉的酸梅汤。
趁张叔接过时,宋墨玉介绍道:“张叔,这是我爹新招的学徒叫陈司悬。你和我爹也是老搭档了,知道他这些年一个人忙上忙下的。我弟弟年纪又还小,现在招个得用的学徒,也让我爹省点劲。”
张叔点点头:“是啊。你爹是怕你们担心,什么都不说。他那把身子骨啊早不如当年了。就说这回吧,我俩赶山路过急弯,他差点滑下坡,膝盖还受了伤呢。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不然他要跟我急。你现在知道心疼你爹了,我这个当叔的也高兴。这后生不错,有力气,好好干。老宋不会亏待你的。”
张叔说了一大通,口也渴了,旋即喝了一口手里端着的酸梅汤。这一口下去,张叔猛地抬起头,他紧紧盯着这碗红汤又赶紧喝了一口:“阿玉,你这给我喝的是什么好东西?怪好喝的。”这红汤喝起来酸酸甜甜又冰凉,两大口下去,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些。
“我自个做的甜饮。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特意做了放井里冰镇着,这会喝正好呢。”宋墨玉笑,她手里拿着葫芦,又给一边的陈司悬倒了一碗,“给,你也喝一碗。”
她之前翻箱倒柜找了了一件早年宋飞鸿还没发福时穿的粗布麻衫让他换上。没想到陈司悬脱了那身富贵人家的衣裳后,不仅俊朗之气不减,还更多了几分平和适意,衬得她家这小小的院子也跟什么高门大户似的。
他吃饱喝足后干活很是麻利,一个下午的功夫洗碗扫地搬桌子每一件都干得井井有条。方才宋飞鸿回来时,陈司悬正在收拾这边的院子。听到外头有声音,又自觉出去把猪肉都搬了进来。就冲这份眼力劲,宋墨玉都觉得她只包吃包住不给工钱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司悬早在宋墨玉过来时,就眼巴巴盯着这葫芦,恨不得把葫芦盯穿。如今终于能喝到肚子里,他眉眼一弯,好似一只小猫一样吃到小鱼一般餍足。
宋墨玉看了眼兑换度,离兑换一份药膳还差4点,四点等于四个时辰,八个小时,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兑换一份先给纪嫣服下了。只盼望这药膳是真的有用才好,若是药药敢骗她,她绝对用凿子凿也要把那些小盒子凿烂。
张叔又喝了一碗酸梅汤后,实在不好意思再要,恋恋不舍地架着驴车走了上了车还回头看,看得宋墨玉啼笑皆非。
张叔驾车出去老远后,突然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绳子挂了个葫芦。里面装着满满一葫芦酸梅汤。无儿无女的张叔握着这葫芦看了好久,抹了抹脸:“这丫头……”
“你房间收拾好没有?”宋墨玉问。
陈司悬点头。宋墨玉一家人都住在左边的院子里,陈司悬到底不是自家人,宋墨玉便让他自个把右边带猪圈这个院子里的一个房间收拾出来住。
此时刚把房间收拾打扫好的陈平两兄弟:“……”公子到底要干什么,他俩看不懂。暗中守卫是他们的宿命。
“他是谁?”宋飞鸿的大嗓门响起。他腰间别着屠刀,瞪着眼睛站在两个院子的连接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在房里陪了纪嫣一会后才想起老张和他带回来的猪,急忙出来,却发现外头空空如也,这里却有说话声。过来一看,一个从没见过的年轻后生正站在女儿身边同女儿说话。
宋墨玉和陈司悬还没说话,宋之衡就从旁边冒了出来:“爹,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我姐给你找了个学徒,就是陈哥哥咯。”
宋飞鸿立即警惕起来,就这身板能干什么活?看着就瘦瘦巴巴跟个梅干菜似的,怕是屠刀都拿不稳吧。长得倒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说不定就是用美色忽悠了他闺女。
难道天亡我宋家,走了一个李修文又来了一个陈修文?
宋墨玉不知道她爹脑补了这许多,点头说道:“对啊爹。跟您介绍下,他叫陈司悬。家里遭了难就剩他一个了,他撞上我在街上被人尾随救了我,我给他饭吃,他非要给钱但是囊中羞涩只能做工抵债了。今天打扫了一下午,你这半头猪还是他给搬进来的呢。”
陈司悬拱手:“宋大叔。”
宋飞鸿脑子里只剩一个“女儿被人尾随”,他立马问道:“光天化日,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街上尾随你。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让他认认我宋屠夫的这把刀。阿玉你说,是不是李修文?”
李修文?谁?陈司悬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说哪去了。不是他,他哪有那个胆子。那人早叫我们吓跑了,肯定已经滚出云鹤镇了。您消消气消消气。”宋墨玉赶紧安抚老爹,生怕宋飞鸿真不管不顾去街上找人。
宋飞鸿这才作罢,他目光往下看着地上用门板垫着的半头猪:“这真是你小子自个搬进来的?”
陈司悬微微点头。他肩膀上虽然垫着一块布,可隐约还可见扛猪时的压痕和血迹。可见没有说谎。
“打小练过?”宋飞鸿问。这半头猪少说也有一百多斤。饶是他这样搬惯的人,扛半头猪也得累得气喘吁吁,缓上半天才行。可是这小子面不红气不喘,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司悬答得滴水不漏:“我自小体弱多病,不好养活。家里人担心我年岁不永,就给我请了师父,教过几天拳脚体术。只要吃饱了,搬些重物不是问题。”
“爹,你觉得怎么样?”宋墨玉在旁边适时插嘴。
宋飞鸿嘀咕着:“嗯。凑活吧。”
陈司悬要留在宋家做工抵债的事,其实宋墨玉说了不算。宋家现在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宋飞鸿。
如今宋飞鸿说了一句凑活,那这事便算成了。宋墨玉终于放下心。她可不想这个能涨兑换度的“NPC”被赶走。没错,现在陈司悬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一个做任务的NPC。
宋飞鸿和陈司悬留在了这边院子里,宋飞鸿一点功夫都不耽误,立马就开始教陈司悬怎么剁肉,处理秽物。
另一边,宋墨玉拿着宋飞鸿带给她的东西回了厨房。
宋飞鸿除了杀了一头他买下的猪外,在村里还替别人家宰了一头猪。人家一听他要猪下水,二话不说就送给了他。宋飞鸿记得女儿的话,把两副猪下水当宝贝一样带了回来,专门留着给宋墨玉做菜。
明天是第一天开张,宋墨玉打算做两荤两素四道菜。凉拌豆皮、清炒白菜、溜肥肠,还有一道她打算做红油肚丝。
红油肚丝虽然是荤菜,但属于凉拌菜系。她今晚多做些,一些留着做晚饭,一些明早拿去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