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有一计
很快,无为来回禀周亦璟,将初九伤了赖五的事情说了,还不忘为初九开脱:“世子爷,赖五行事不堪,这事完全不怪初九,再老实的人,被欺负得狠了也要想办法回击。”
周亦璟想起在荷花池边上遇到初九的情景。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被逼到绝境之后奋起反击,然后又害怕自己不能承受后果,就想要用自尽的方式来逃避。
这样想来,初九的表现都有了解释。
只是,周亦璟不太明白母亲的想法,为何要把初九送到松云居来。
无为小心地问道:“世子爷,您打算怎么安置初九?”
周亦璟道:“先让她负责茶水吧。”
卖身为奴的女孩子,家境必然困苦,想来初九是大字不识的,更别说研墨弄笔了,就是泡茶烧水,说不定也要学一阵子。
无为应是,不禁为初九松了口气。
无为见到初九,就用心教她:“世子爷贯爱信阳毛尖,泡茶的水是每日里山庄送来的山泉水,你切记,烧水要大火急沸,水老了,就不宜再泡茶了……”
初九低着头,心里想起了奶奶。
奶奶生病后行动不便,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她一起品茶,但医生不许奶奶多饮,奶奶每次都是浅尝一口,只捧着盏子闻茶香。
无为絮絮说着,见初九沉默,就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急,你慢慢学着吧。”
他以为初九听不懂。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泡茶的手法呢。
初九在无为的注视下动手冲泡了一杯茶,惹得无为十分惊奇,原来初九不是听不懂,而是听过一遍就记在了心里。
无为又道:“茶杯要放在世子爷的右手边儿,世子爷一向忙碌,有时要看公文,要是茶水洒了打湿公文,我也救不了你,还有,笔墨纸张的你别碰,自有我和无忧收拾。”
无忧也是世子的小厮,他今日告假回了家,并不在松云居。
初九很觉得好笑,看来在无为眼里,她愚钝且蠢笨。
侯夫人忐忑地等到天黑,笑着对海棠道:“妥了,你们世子爷这是留下初九了。”
早上周亦璟特意来说不要初九,却被于婉娘来到的消息打断,侯夫人心里一直打鼓,担心周亦璟会把初九送回来,既然一天都没了信儿,看来周亦璟是愿意让初九留下了。
侯夫人嘱咐海棠:“明日你去松云居,好好教教初九,她可能什么都不会,千万别让你们世子爷嫌弃。”
这时候侯夫人就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心急,若是再等几天,教好了初九规矩再送她去松云居就好了。
海棠第二日去松云居,给初九带了一朵粉色的绒花。
“你如今服侍世子爷,穿戴上都要过得去,这也是世子爷的脸面,”海棠将绒花插在初九光秃秃的发髻上,又细看初九:“夫人不是赏了你两只银簪么,为何不戴?唔,脸色还好,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吧?”
初九微笑:“多谢姐姐惦记,我一切都好。”
初九乍来这个陌生的世界,海棠是她最开始感受到的善意。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外头无忧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回来了,初九快准备茶水。”
初九站起来,动手泡茶。
海棠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暗暗称奇。
大户人家里,女子一言一行皆有讲究,正经的小姐不必说,像海棠这样的大丫鬟,走出去代表的就是侯夫人的脸面,所以仪态上也是很不错的。
此刻海棠看初九,虽然是简单的动作,但抬手间很是赏心悦目,竟像是经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
初九端着茶盘迈过门槛,微微拂动的裙裾似流水般流畅,一双纤小秀气的脚若隐若现,步子细碎却稳当。
若是换了衣裳打扮妥帖,竟是十足的养在深闺的闺秀模样。
海棠暗道,侯夫人要自己来教初九,可是看初九的形容,自己根本没什么可教的。
海棠走时,恰好周亦璟出来,海棠就俯身行礼:“见过世子爷。”
周亦璟道:“母亲叫你来的?”
他以为海棠是来替母亲传话的。
海棠道:“夫人要我来看一看初九。”
一个丫鬟而已,怎么母亲这样上心?这想法在周亦璟心中一闪而过,但他有事情要忙,也就没有深究。
不远处,扫地的婆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就偷偷地把话传给了于婉娘。
于婉娘并非愚不可及,趁着管中馈的时机就培养了自己的眼线,这个扫地的婆子正是其中之一。
于婉娘听了大怒:“海棠不是服侍侯夫人的么,真是看不出来,这贱蹄子平时装得老实,居然也在肖想世子,真是可恨!”
于婉娘是个孝女,她舍不得离开患病的母亲,却又惦记着曲阳侯府的事情,尤其是周亦璟,有没有被丫鬟勾引,有没有背着她怜爱别人。
在于婉娘眼里,曲阳侯府的丫鬟都想着爬上周亦璟的床。
至于初九,更是被于婉娘视为眼中钉,毕竟初九就在松云居,时时都能接近周亦璟。
于婉娘一面照顾母亲,一面在心里打定主意,等母亲好些了,她就要回到曲阳侯府,头一件事就是解决了初九。
咬牙切齿想着初九的还有赖妈妈,赖妈妈唯一的儿子被初九切断了男人根,几乎因此丧命,她恨初九入骨,偏偏在侯夫人面前哭求无果,就算计着背地里惩治初九。
当赖妈妈听说,初九被侯夫人指派到世子的松云居,先是惊愕了半天,继而发狠道:“小贱人,居然就迷惑了夫人,真是手段了得,早晚我要扒下她的皮,看她还怎么得瑟!”
和赖妈妈交好的刘妈妈附和道:“不过是个小狐狸精,不值当老姐姐动怒,你先沉住气,收拾她机会多的是。”
“我怎么能不怒!”赖妈妈重重地拍桌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是彻底断了后,往后没人承继香火,我怎么对得起地底下的老头子……”
说什么香火,大家都是主子的奴才罢了,便是儿子生了孙子,也摆不脱做奴才的命。
刘妈妈暗暗撇嘴,出主意道:“要不,你去求求世子爷?”
赖妈妈理智尚存,当下就摇头:“这事不能惊动世子爷。”
侯夫人还好说话,假如世子知道了初九伤人的因由,恐怕赖五逃不过处罚。
世子爷这个人,平时看着清冷,对府里的事情都不大理会,实际最是看不得腌臜事,容不得欺凌行径。
赖妈妈眼珠一转:“我有一计,只是,还得慢慢筹谋。”
刘妈妈忽然后背发寒,她怎么觉得赖妈妈在算计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