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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只能说我是天理军

还是那个白莲锦垫,还是那个楠木案几。

锦云盛情愫,素纱调年华。

公孙荧拨亮火烛,认认真真的给李晋换起了药。

烛光照影,小荧姑娘腮边桃红若隐若现,青鬓如柳,香靥凝羞。常年混迹军营官衙的李晋,连女孩都没好好见过几个,又怎么见过这等温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几乎窒息在这烛光之下。

“李御察又是从丹砂房后进来的?”

“唔。”李晋不敢搭话,轻轻支吾了一声,生怕又说错什么,让公孙荧生气。

“李御察翻墙进院、夜入玄医局,这么轻车熟路,要说昨夜是你,也很合常理呢,对不对?”公孙荧见李晋拘谨,一边摆弄着膏药,一边幽幽地打趣儿他。

“那也没必要用白巾裹帘害我吧。”李晋一脸委屈,苦兮兮地说。

“嗬,你还觉得是害你?”

“不然呢?天理军根本不管我事啊,这下倒好,我明明啥也没做,有人选择了躺平,有人选择了躺赢,而我选择了躺枪!”

公孙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再这么躺平,中枪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李晋心说,哟,原来你早晚打算害我,埋怨道:“那我中枪,还不都是你害得么?”

“那我让你中枪,总比别人让你中枪好吧。”

李晋见公孙荧并不否认,更加委屈,说道:“那也不能开这么大的玩笑吧,我差点被你害死。”

公孙荧倒是自信满满:“有崔瞳兜底,你怎么都能破局。”

见小荧说的这么有底气,李晋说:“可万一我笨,没想到呢?”

小荧把手一推,没好气地说:“你要真这么笨,那你就死吧。”

李晋见状,支支吾吾地嘀咕道:“又不真是我做的,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

“呵,那你还那么紧张干什么?还来兴师问罪?帝王之下,冤死的还少么?”公孙荧装作嗔怒的样子,声调一下高了许多。

这一下李晋是真不敢说话了,嘀咕也不敢,只呆坐在那里。

公孙荧上完了药,把几个瓷瓶又拿回了药柜,转身回来,见李晋坐在那里还不说话,问道:“那你就说,昨夜来的贼人不是你,那你干嘛去了?”

“我不是听你的,沐浴更衣,早早就睡了么。”李晋心说,这本来是我兴师问罪来的,怎么你倒反质问起我来了,但嘴巴回答的,还是依旧老实。

公孙荧把眼一白:“谁知道你在哪儿睡的?不是向春坊就是马夫人府吧。”

“小荧你……”

“那不就得了,你说你睡了,谁能证明?”公孙荧一脸嫌弃地说:“城里八处的埋翁,武机局执红卫换班巡逻的间隔,加上你在后院挂的破线,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能全知道?崔瞳有那么聪明?”

是啊,崔瞳要真那么聪明,那在西北民宅的石灰里,死的就是李晋了,他自己此刻也就不会落得逃离开州府了。

小荧说的不紧不慢,李晋却听的心惊肉跳,公孙荧再如何聪敏过人,也不过是一医师,她尚且能分析到此,更何况专为查案的太子和刘刈这样的武机局执红卫呢。

难道,公孙荧不害我,就没人会怀疑我?

想这几日,为了捉天理军,自己日日出风头,又是埋翁,又是蚕丝,这下可好,把自己给埋起来了,李晋突然有点懊悔,本来老老实实躺平多好,就不会有这些烦恼。

“李晋,我能陷害你,别人就不能陷害你?只因你莽撞去了太医院,崔瞳就来杀你,虽然害你不成,那他背后的人就会放过你?”公孙荧突然唤了李晋的名字,让李晋一下感觉到了一种特别的呵护与关切。

小荧又说:“倘若别人害你,你不能破局,不是白白搭上性命么?”

李晋突然想到下午杜冲所说的话——“大哥,这次我可算是送了你一副护甲,终身免疫妖言陷害,今后再有人想陷害你,起码太子是不能信了。”

李晋突然明白,这护甲,原来并不是杜冲送的,而是公孙荧的计谋,原来小荧对自己是这么的用心良苦。

“李晋,天理军案,你已入局,而且深陷迷局不可逆,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自保。”

一番话,让李晋陷入了沉思。

本来这谋反的事,跟自己这小小的御察使,完全扯不上关系,最多就是听太子吩咐查案而已。

结果为了武机印,阴差阳错又自作聪明,解什么妖童机关,破什么山参白醭,捉肖英,斗崔瞳,最终以身入局。

尤其是,自己居然跑去太医院查那妖童机关的来历,更是多余。

李晋啊李晋,看把你能的,闲不住是吧,现在好了,在与天理军无关的人眼里,你成了怀疑的对象,在和天理军有关的人眼里,你成了碍事的人。

“小荧,你说这天理军案,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李晋觉得,有人要害自己,终归是防不胜防,也许只有天理军案水落石出,才是最大的自保。

小荧幽幽地坐下,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案几上,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的空灵。眉目间一贯的自信轻松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似是一朵愁云。

片刻后,公孙荧突然说到:“李晋,你说说,天理军几次三番来我玄医局,是谁希望看到的呢?”

“姑娘何意?天理军不是来偷习玄生之术的么。这人尽皆知啊。”李晋觉得诧异,从杜冲之父杜睿的“月中骞”案开始,天理军欲寻奇术,以壮军威的事,就一直是公开的目的。

“所谓玄生之术,无非是调理脾胃、散瘀止痛、宁心静志,重要的是过程,是仪式感,而不是什么秘方,昨天我都告诉太子了,这玄生术是偷不走的,你不知道么?太子没说么?”

“我是知道,可天理军不知道啊。”

“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真是天理军呢?”

李晋语塞,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这案查的,查来查去,无论如何都是查到自己头上,似乎只有自己是天理军,才是一切谜团的谜底。

“唉。”李晋有些丧气。

突然间有一个念头从李晋心中闪过,自己身世不清,记忆模糊,难道忘记的那段,就是自己真是一个天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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