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张三在劫难逃
人性的卑劣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阎婆可不会说自己是因贪图钱财而让女儿在外找野男人。也不会说自己女儿阎婆惜不守妇道,专门勾引年轻俊俏的小伙,而嫌弃宋江黑三。
而是一个劲地说张三张文远不是个东西,不是假借师傅宋江要找东西的借口上楼,然后趁机抱住阎婆惜如何如何,就是以此为要挟强行云云。
反正把张三狼说成了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坏蛋。连他在郓城天天泡在勾栏瓦舍与风尘女子饮酒作乐,调戏良家妇女之类的坏事一一揭露。总之,本县押司张文远,一文不值,坏事作尽。
“啊,老猪狗,你敢……”张三听到这番话恼怒至极,目眦欲裂。边吼叫边想要恶狗扑食让阎婆闭嘴。却被周围几个衙役死死按住行凶不得。想破口大骂,也被人扇嘴巴子又拿棒子堵住。使得他只能满眼怨毒地看着喋喋不休的阎婆。
阎婆吓了一跳,不过看见张三被人按住,动弹不得。又看到州官黄安那鼓励的眼神,继续说着张三近来所犯的罪行,彻底让对方无法翻身。
左右两边的文案下笔如有神记录着,化为呈堂证供。
端坐在清正廉洁牌匾之下的时文彬越听脸色越阴沉。看向张三张文远的目光越发不善,厌恶,嫌弃。怎么也没想到此獠如此的不知礼义廉耻?
他也醒悟过来,这位黄安相公此行来郓城公干不假。却也是有心要办这个张三,才会这般上心宋江案件。果然如他所言不放跑任何一个坏人。
“此事与老身无关,全是押司张文远巧言令色哄骗。我母女是外地人,不敢得罪,望县尊老爷做主。”阎婆把始末缘由说完后,嚎啕哭喊。
不一会儿,就有公人把当堂证状拿过来让她签字画押,又从李四手中那里拿过诉状,一同呈给县尊。
时文彬按流程扫过诉状公文,勃然大怒,一拍惊堂木:“哇呀呀,张三张文远,宋江是你授业师长,处处栽培提携,待你不薄呀!你这厮岂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在本官面前屡屡狡辩,还居心叵测试图坑害师长宋江,有何话说?”
“小人…小人,无话可说。”那被按住的张三知道自己是完了,老实的认罪,却突然看向黄安:“小的从未得罪过相公,为何欲治我于死地?”
“不不不,本官不是针对你,而是纠正这股歪风邪气。”黄安放下茶杯起身,巡视周遭朗声说道:“若是男女单身,丧偶或是离婚,遇到有缘人,相互看上眼,你情我愿,那是缘分注定。谁也无法阻止,他人乃至官府都无权过问。”
这番话顿时让公堂外面的百姓表示赞同,不禁叫好。
“没错,相公说得正是。”
“你请我愿,看上眼,别人也管不着。”
……
人群中不断有人此起彼伏的附和,或是议论纷纷。一些有过类似经历或聪慧之人,明白黄安接下来所言。看向被按在地上的张三充满鄙夷。
果然,只听到黄安安继续说:“可那是建立在双方都是单身的情况下。有夫之妇,有妇之夫这种情况。当第三者插足破坏别人的家庭,以至于双方发生矛盾或因爱转恨,甚至造成人命,乃是国法不能容忍。
郓城押司张三身为公职人员,不以身作则带头做表率,反而知法犯法,忘恩负义,与师娘勾勾搭搭,行为极其卑鄙,影响极其恶劣,不严厉处置,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立案警示他人。”
公堂外面的人群又是掀起嘈杂,义愤填膺地呐喊。
“对,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这种害群之马,必须要严惩不贷。”
“对,宋押司看错了人,才会收这厮成为学生。”
“肃静!”时文彬一拍惊堂木,待到公堂内外安静之后。他见黄安不再说话,条理分明的断案:“张三,你这厮两面三刀,忘恩负义,着实可恨。眼下证据确凿,满城风雨,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呐,把这厮拖下去关入死牢,择日宣判。”
一帮衙役冲上来,把张三拢肩头抹二臂,拖走。
“相公,宋江案子?”时文彬请示黄安。
“本官是旁听,是你在断案。”黄安翻了个白眼。
时文彬不敢怠慢,讨好又谦虚地笑道:“这件案子较为复杂,相公又是上官,还望指导则个。”
“行吧,本官便给你梳理一遍。”话都说到这份上,黄安见对方看来,抿了口茶水,侃侃而谈。
“宋江杀人案非是偶然。贼人张三伏诛,这才梳理清楚,通透。宋江有了杀妻动机。无非是徒弟张三令自己难堪而愤怒,失手杀人,畏罪潜逃,可终究杀了人,触犯我朝王法,法不容情。
阎婆惜已经殒命,阎婆年老体衰,无人赡养,也要考虑清楚。那个被你抓的唐牛儿的确是不知实情,关在牢里做甚?浪费粮食,还占地方。放出来,协助阎婆安葬死者,又在两三年内,给阎婆打柴,挑水等,做些体力活,以做惩戒。”
这个黄相公果然考虑到位。
时文彬也是久混官场之人,听着黄安的话不禁啧啧称赞。这一下自己思路清晰,知道该如何去做。待到黄安说完闭嘴继续喝茶,一拍惊堂木断案。
“来人呐!速速下令各处严加捉拿逃犯宋江。传召宋太公,需要为不孝子宋江所犯之罪行做出赔偿。赔偿多少由阎婆与宋家人协商,唐牛儿无知使犯人宋江逃脱,罚做苦力三年。退堂……”
时文彬迅速把案件定性,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宣布退堂。临行前,还向黄安行了一礼,邀请道:“相公,蒙您搭救,望到后堂一叙。”
说罢,时文彬起身,从左边廊道退下。
黄安喝干茶水起身,看着阎婆语重心长地说:“阎婆,这是最好的结果,宋江官府必定要抓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所以,本官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不然你一个老人家无依无靠,又何处安身?”
“多谢相公,多谢相公开恩。”阎婆闻言拜倒高呼。
这个老太婆其实最初的时候的确只是想给女儿报仇,要让黑三郎宋江偿命。可缓了两天后又担心自己的今后余生,谁来伺候,谁来养老。黄安说出赔偿时却让她看到希望,在隐隐明白这位相公要弄张三,选择站队令张三在劫难逃。眼下官府宣判自己来洽谈赔偿,她自然感激。
“谁是朱仝,雷横?”黄安没有管阎婆,而是扫视众衙役询问,与此同时,目光也落在两人身上。一个是长髯汉子,一个则是紫色面皮的汉子。
“小人便是朱仝。”那长髯汉子抱拳。
“相公,小的是雷横。”紫脸汉子露出讨好地笑。
“哦?”黄安闻言,仔细打量这两人。
那朱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他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原是本处富户,只因他仗义疏财,结识江湖上好汉,学得一身好武艺。
那步兵都头姓雷名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能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坊,杀牛放赌。虽然仗义,只有些心匾窄。一身好武艺,颇有名声。
哪怕这两人穿着衙役服饰,只是都头,却也有股气势。
果然是两条好汉,黄安也不禁在心中中存在一声。
“好,你俩随我来,本官有事要问。”
黄安冲两人笑了笑,撂下一句后,便带人追入后堂。朱仝,雷横齐齐应了声“是”,却没迈步。哥俩对视一眼,好似相互鼓劲,才紧随其后。
两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许是这位爷突如其来的来郓城造成的风波,又或是旧事重提,追查生辰纲事件令两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