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八分人性,两分鬼性
谭书常修行四年,十二月,十二。
时间只是刚过凌晨,但还是忍不住提笔写上几句。以前我曾见修行之士,到了一定程度后,便立即安于享乐,争夺权利,除了有些许修为在身外,完全算不得一位修行之士。
甚至准确点来说,其身上那一份也不该称之为修为,而是力量。
因此,我曾多次不屑唾弃之。
但眼下,我却开始有些明白了。这修行果真艰难,每一步提升,都要付出无法想象的努力。
我的修行功力止步七百多年,短时间内看来是提升不上去了。
可叹!可叹!
也不知我能否有那万年修行功力的一天?
……
写好了日记,谭书常没有收起记事法器,而是将其摆在了一边,细细思量。
因为他想到了一种灯下黑的猜测。
他的日记突然被传出去一篇,或许是这件记事法器的缘故。这件通灵法器没准在炼好之初,就被人给动了手脚。
“也是,通灵法器如此难得,以奇天阁一位阁士的家底,又如何能刚好炼制出来?如果得了他人的帮助,加入更多的天材地宝,那么就可以了……”
想明白这一点,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沿着对方找谁炼制,又在哪里炼制的,便能轻易弄清楚,是谁在这件通灵法器上动了手脚。
而这一位动手脚的,即使不是罪魁祸首,也基本上与他的第一卷日记、第二卷日记,以及那一篇日记的“离奇消失后流传出去”有关。
不过,谭书常不准备这么做。
因为日记流传出去,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有巨大好处。
虽然谭书常不清楚这具体的好处是什么,也就是凝聚天命之力后能带来什么好的变化,但想来能让一位三证飞升者都大为惊叹的,这一份好处定然是不可能小了。
“天命之子……是可以把我也变成天命之子吗?”
谭书常随意猜测了一会儿,就开始琢磨起,如何将这记事法器里的日记,全都给流传出去。
首先他不能自己去传,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势力,当初那一篇收益日记,都还是靠了秋君临才能广为流传。
而他自己刻意去做一件事,难免有人要趁机动手脚。
他之前的日记,都能顺利流传,想来应该是流传出去的人,足够某一些人忌惮。此外,也是对方看不到流传出去日记,能帮他获得什么样的好处。
再者即使能看到,也会因为不是他主动,所以也不会阻止。
这个就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所以,谭书常想维持住这个“无心柳成荫”的模式。
“不好办啊!”
炼器只是才入门的谭书常,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制造出来的法器破绽,是否足够自然,能够瞒过对方。
毕竟,他写了那么多篇日记,对方才传出一篇,可见对方不是不想全都传出去,而是办不到。
“我自己制造不出来,那么人为意外呢?”
谭书常心中一动,便将这记事法器直接挂在了腰间。因为如果有什么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了他这件通灵法器,那么他再主动将这些日记都让对方看到,对方就不会多想了。
至于如何让这些日记叫对方看到,谭书常觉得等他修炼到千年功力,就应该能做到了。毕竟,对方虽然找了一位炼器大师炼制,但再怎么近乎于道的技艺,也还只是技艺。而他这千年功力所能提升的,可不仅仅只是力量。
然后,谭书常走出了蛇欲殿。
这是一座非常简陋的大殿,因为没有门,也没有多余的空间,进去后入目所见,便是整个蛇欲殿了。
这是贪婪法则的核心,倒是刚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意味来。
而谭书常一走出这蛇欲殿,就看到了在这大殿四周游荡的一道幽魂。这道幽魂正是戴还真死后所化。
此时,这道幽魂正在这蛇欲殿附近游走个不停,并且对一切都很好奇,不时碰碰摸摸,亦或者咬一口。
见到这一幕,谭书常不禁微微点头。
都变成鬼了,自然不可能没有影响。而眼下如此活跃的表现,无疑是表明这道幽魂正向着厉鬼进阶,属于好的一面。
因为其生前的记忆,此时在悄悄恢复中。
等到其成为顶级厉鬼,之前的生前之事,就大概是能全部想起来了。
不过,记忆恢复归恢复,到了那個时候,这戴还真也必然是和其生前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八分人性,两分鬼性。
“可惜,这借助诡异游戏养厉鬼的方法虽然确实可行,但要消耗的力量,却是从我这位‘王’身上支出……”
谭书常微微摇头,他曾经打过自己圈养厉鬼的主意,而现在自然是只能选择放弃了。
他可不像地灭王与见黑王那般,自身力量那么富足。
然后,谭书常直接化作了不死鲜血形,而随着不死鲜血形出现的,还有漫天的“血神”。这些“血神”不具备穿梭虚空的能力,但可以聚散由心、虚实转换、变换形体。
一时间,整个蛇欲境的黑色天空中,无端被大量血色所遮挡。原本血色是无法在这种黑暗环境下出现的,但这血色的特殊,却使得连这代表极致贪婪的黑洞天幕,都只能为其让步。
有阴神的法域动了,这位是言死阴神,算是谭书常的半个熟人。
之所以说一半,是因为谭书常和这位阴神的一个分身很熟悉,那个分身成为了抬起莲台的力量源泉,也算是成了谭书常的一部分。
“琅守王,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从未与你为敌!”言死阴神现身,只见蛇欲的极致黑暗下,一个娇小身影自一片云雾中探出,其长发雪白,双眼重瞳,面目有些微微发黑,此时没什么表情,浑似某个面瘫小姑娘。
不过这位言死阴神的双手很长,比大耳刘还长,不仅过膝,还落到了脚跟处。
此时,这位阴神开口之时,嘴唇未动,但祂的声音,却像是滚滚阴雷般,不断在这片天地间炸响。
因为此地特殊,还形成了大片回音。
这里有大量的石制书籍,有的呈现翻开状,有的呈现竖立状,有的则呈现平放状。而这些书籍的形态都无比巨大,仿佛一座座山峰,颇有几分高耸入云的感觉。
这是言死阴神的盘据地。
书都是鬼书,其中不仅刻录厉鬼,也刻录活人。
而谭书常听着这连绵不断的话,只是抱拳一礼,然后用温和的语气说道:“阴神误会了,我来此,只是为了纠正阴神的修行错误。”
“我的修行错误?什么错误?”言死阴神还真信了谭书常这鬼话,毕竟能不和这位琅守王动手,祂是真不想动手。
连续吞噬了活死阴神和贪尊王的琅守王,令祂根本生不出半分动手的念头。
“请阴神与我合为一体。”谭书常说道,他语气未变,依旧温和,只是漫天“血神”显化,朝着这位言死阴神扑杀而去。
“琅守王!”
言死阴神见到这一幕,当即不再犹豫。
祂全力出手!
一瞬间,谭书常犹如是重温了自己初入桃花妙境时所遭遇的那一幕般,这周遭环境在瞬间就出现了转变,只见漫天黑水涌动,使得人口不能开,心不能言。
然后,自那黑水之中,一道娇小身影缓缓出现。
“言本无罪,心恶作祟!”
这是言死阴神在阐述其阴神空间的存在规则,亦或者说,是在阐述其法域的根本力量。
而随着这一句话落下,谭书常立马就受到了影响,他心中恶念浮动,大有凝练其形,然后夺舍谭书常的意思。
不过,原本若至此,谭书常还无可奈何。但随着这恶念开始对谭书常造成伤害,这恶念就瞬间消散无踪了。
这是鬼道力量的高度豁免!
然后,谭书常也出手了。
五风十雨!
春分有时!
铄石流金!
星命乾坤,天玄地黄!
四重截然不同的力量,顿时影响到了这位言死阴神的“言本无罪,心恶作祟”法域,使得其开始支离破碎,无法再展现全部威能。
然后,一只元气巨型手掌浮现。
魔境大手印!
七百三十六年修行功力镇压而下!
……
而就在谭书常在诡异游戏世界的蛇欲境“闲官忙座”时,这甲五界的一处地方,也开始再度联系起了界外之地。
自然是那剑庙。
原本,剑庙弟子都有些犹豫,毕竟联系一次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眼下恰好还在天地变动来临之际,没准很快这甲五界的其他人,就能接触到他们了呢?
而活了几百年的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早已经被三证飞升的同门给抛弃了。没准飞升之后的那些同门,早已经把自身视作了与他们几个不同层次的生灵,所以这些同门回来后,到底还会不会和他们讲同门之谊,也是非常难料的一件事情。
长辈一定照顾后辈的传统美德,会出现一时,但不会出现一世。
而所谓的正魔,其实也只是立场问题。
邪不胜正这一个说法,并非是说邪恶的,一定打不过正义的。而是原本邪恶那一方如果胜利了,那么就会变成正义那一方。
剑庙在三百年前,确实有正道魁首之名,但那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不过最终,几名剑庙弟子还是决定,再次催动一下剑仙界,与他们的独孤师叔联系一下。这第二次催动剑仙界,因为上一次催动所造成的损耗都还没恢复,所以这才一开始催动,这几名剑庙弟子的脸色就都开始难看起来。
好在他们催动前,都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连忙从各自的身上,取出一个青绿色的玉瓶。解开瓶口封禁,他们就将瓶中之物尽数倒入口中。
此物猩红如血,不过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
这是剑庙在三百年前,猎杀上万山海兽后,取走山海兽的心头血炼化而成,可以瞬间恢复一名修行之士全部损耗。
而这一瓶,是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瓶。
原本此物不算多珍稀,但由于适合炼制的山海兽差不多已经死干净了,所以连带此物也珍稀起来。
而随着将此物饮下,这几名剑庙弟子瞬间恢复如初。
于是,剑仙界再一次沟通了那一片神秘的界外之地,而这一次,这几名剑庙弟子都感知到了那片神秘地域的气息。
一时间,这几名剑庙弟子都不由露出了陶醉之意。
那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气息,此时却仿佛充满了一种香甜感!然后下一秒,这几名剑庙弟子中,修为最为深厚,平素心思也最深,开口闭口将同门、师尊等挂在嘴边那一位,却是突然脸色一变。
“老贼……”他双眼震怒,但却又惊骇欲绝。而最终,这名弟子却也只能吐出这两个字,其神情便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会儿,另外几名剑庙弟子都睁开了眼睛,正齐齐看向这一名剑庙弟子。
“这小子果然一直藏着一手。”这名剑庙弟子开口,其说话语气,却与原来完全不同,其好似俯瞰天地苍生的神灵,有着无尽的高高在上感。
但同时又无端有一种阴寒彻骨的感觉,而随着其声音响起,此地更是出现了阵阵阴风,就仿佛那阴冥之地的鬼物来了人间。
“只可惜独孤这厮出了差漏,不然的话,这几名弟子,却也刚好为我等传道。独孤这厮,终究是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其旁边一名剑庙弟子说道,而且开口,说话语气也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儿。
除此之外,这位也带起了一股阴风。
这些阴风所过之地,草木生机瞬间断绝,其中歹毒之意,分外惊人。
“无妨,不过是传道之仆,我等归位后,再点化这几具尸躯就是。”又有一名剑庙弟子开口,而这位开口,也和前面两位一般。
这三位,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事实上,不只这三位,此时在场的五位,都有这方面的相似之处。
然后,这五位就走出了剑庙。
他们也不齐头并进,而是分别去了五个方位。
和之前不同的是,此时这五人一走出那剑庙,就瞬间失去了那一层透明人的限制。因为风吹过,这会儿带起了他们身上衣袍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