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弑师是这里的正途

那多少有些霸道的“法门一”，这一次却是没能炼化成功。

但也不算炼化失败。

毕竟这一炼就分身的法门，其所用的方式，是极其特殊的。类似于不断灌输各种思想，好使得其逐渐自认为是施术者的分身。

因此，眼下的情况就是——青衫老者虽然没有认为自己是谭书常的分身，但认为自己是血池的一部分。

他本是血池之上飘过的一缕风气，得了造化后才成的风青之气。

故而，他以谭书常为主。

只不过两人的称呼没有几分变化。

“道友有所不知，教书翁老鬼其实并不是自愿道化的。”青衫老者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关于紫金上仙的隐秘。虽然不再是教书翁的分身，但过去那笔仇恨却仍旧在。

因为他当初是在恢复了过往记忆后，反过来炼化了教书翁留下来的意识。

“教书翁老鬼会选择道化，只是因为他收了一个不该收的弟子。”

青衫老者道出了当年那一场舍生取义的真相。

“收下弟子，为人师者，可以获得弟子的气运，而本身越是不俗的弟子，所能带来的好处也就越大。资质太好，又曝光的太早，其实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而反过来，要是本身修为一般，却要收天赋非凡者为弟子，那么也有可能会出事。”

“紫金上仙的经历很传奇，起于微末，历在末劫，从卑微如草芥，到飞升元始天界，甚至更进入到了仙庭之中，成为剑道三上仙之一。但要是真没点不简单的背景，他能做到这一步吗？有资格被封上仙的不只他一个，凭什么他就可以被封上仙？”

说到这里，青衫老者嗤笑了一声。

“仙庭四上真仙主，他是哪一位的血脉？”谭书常明白了青衫老者的意思，于是问道。

“紫金上仙，为皆明真仙主与地煞正法真仙玉青萝所生，乃是纯血真仙血脉，也就教书翁这老鬼贪图人家气运福泽，一时迷了心智，没有仔细去想想，还真当自己捡了宝。那个时候，紫金上仙虽然顶着气运被抽取的压制，修成了地煞正法，但也到此为止了，因为教书翁老鬼只是地煞正法道果……”

弟子不可超过师父的修为，这可不是什么孝道、谦虚，而是这天地间的一大规则。

哪怕是天资超绝，纯血真仙血脉的紫金上仙，在教书翁道化之前，都只能止步地煞正法真仙的境界。

而要是资质和血脉不如紫金上仙的，那么就只能止步于三证了。

这样的修行之士，在四天柱之地有很多。

很多几千年道行的三证留名仙道之辈，可以说都是这么来的。不是他们不行，而是他们的师父，都是地煞正法真仙的境界。

故而，对付一个绝世天骄最杀人诛心的方法，便是给他找一個地煞正法境界的师尊。

至于为什么不是三证？

这是怕对方在二证时，借着攀登巅峰的时机，直接欺师灭祖！

而三证留名仙道和地煞正法，终究是存在着仙凡之隔，前者还是凡，后者寻常意义上的生死，都已经无法用来定义了。

一位地煞正法真仙，只要不是道化，那么哪怕被斩杀当场，或者被法宝神通炼化，也还是可以回来的。

或以莲藕作身，重履人间。

或以竹木为躯，化身现世。

再或者，当场转世，且一降生就是地煞正法真仙道果。

如果说一证是长生的开始，那么地煞正法真仙，就是不灭的开始。修为越高，便越难杀死。

“道友，这片天地间，那等天骄之辈，你可知道他们的梦想是什么？”青衫老者忽然笑着问谭书常。

“可是弑师？”谭书常说道，毕竟这一点不难猜。

几乎是一个明摆着的答案。

“正是！”青衫老者用力点了点头，“为了弑师，那些天骄之辈不知道想出了多少办法。甚至传说中，还有那真仙为了让自己再进一步，分身亿万，散落凡俗界，只为了寻找到杀死其师的方法。”

谭书常也点了点头，他对此能够感同身受。

这片天地间，那些天骄、真仙们的师父不死，被挡住的，是他们的前行之路。而他当时面对恩师黑心老人，黑心老人不死，挡住的就是他的生路！

虽然这是两条不同的路，但究其本质，其实没有半分差别。

都是前面的老登不死，自己就只能止步。

然后，谭书常再度化作一摊血水，他这是又要坐上莲台了。因为青衫老者给他从教书翁的传承中，找出了一种名为“九日丹”的丹我两修之法。

这是专门用来抵消自身低谷期的。

修成之后，可拥有九颗外丹。

不过，并不是一次低谷期就消耗一颗外丹，而是有可能一次性消耗好几颗。而使用一颗外丹的代价，便是九日内痛苦异常。

但若是精通炼体，这一份痛苦，就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这也是谭书常欣然选择此法的缘由之一。

他剥夺了一位九窍武魔的强大体质，以此等体质，压制九日丹的反噬痛苦，完全不成问题。

而修成此丹法，谭书常就可以突破了。

因为此丹是需要丹我两修的，所以在修行之时，谭书常得自魔罗天司的三百年道行，可以化入九颗外丹中。

魔罗天司的道行问题解决，二证合道之后的低谷期，可以避开两次，此时不突破，更待何时呢？

唯一可惜的是，《渡厄仙经》的第六卷无心，还是没办法创出。

但谭书常在翻阅了几卷书道传承后，已经决定转换思路，从另一个角度创出第六卷了。

存天理，灭人欲的思想境界太高了，甚至还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等思想境界之上，所以远不是现在的谭书常能够达到的。

几个早被谭书常炼化的阴神从血池中飞出，化作了抬莲的力量。

莲花高举，而后落下。

在血池的水面上，微微浮动，像是在随波逐流，而莲台之上的谭书常，却是已经这九日丹修行大成。

九颗外丹凝结，其中八颗副丹，每一颗都内藏三十年道行。最后一颗主丹，内蕴一个甲子的道行。

自此三百年源自魔罗天司的道行尽去，谭书常也随之心中没来由的一松。

久违的突破之机再次出现。

而这一次，没有天地压制，也没有各种滞碍瓶颈，谭书常极为顺利地迈过了那一道关卡。

一证长生，明悟自身，奉迎天意，告诉这天地，自己的需求是什么，然后向这苍天证明自己有多能活。

而这个阶段的修行之士，只要能有三百年道行，便可以开始尝试合道了。

别看三百年道行听着不多，但实际上想要积累出三百年的道行，一般的一证长生者，可能至少要千年时间！

那等能增加道行的丹药，只要出世一颗，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次都要死上几个一证长生者。

而这二证合道，是与自身所修之道相合。

自此，修士为所修之道，但所修之道不为修士。因为有些修行之士所修炼的道，是同一种。

比如剑道。

修行剑道的修士，数量极其多，总不能合道一个，就能视之为这位能代表剑道了吧？

“你的道是什么？”

一个没来由的声音，出现在了谭书常耳畔。

这不是有人在问。

而是天地的力量，感应到了他的合道气机后，以他散发出来的气息为模版，所演化出来的问道之音。

“不知道。”

这是谭书常的回答。

“不知道自己的道，如何合道？”问道之音响起了第二问。

“我不过一个未成仙的修士，连道的面都没见过，如何敢言自己知道了道呢？”

“不知道自己的道，不敢谈自己的道，如此畏首畏尾，踯躅不前，这合道，你确定你能合吗？”问道之音开始第三问，这一问已经开始有些咄咄逼人了。

而随着这一道问道之音落下，天地的力量便要将谭书常逼出这一个突破阶段。

这是问道失败了。

不过，因为谭书常此时是在血池之内突破，所以天地的力量才刚有些许变化，三道“山水之神”就一跃而出。

一时之间，血池内的天地力量再无波澜。

于是，谭书常的突破继续。

他不知道自己所修之道是什么，因为这就相当于让一个小学生，去写生活感悟的作文。可一个小学生，又能有什么生活的感悟？

即使有，真的是完全对的吗？

所以，学校从一开始就教人不要撒谎，然而到了写作文的时候，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撒谎。

为赋新词强说愁，亦或者生搬硬套。

不过，谭书常虽然不知道自己修行的是什么道，但是《渡厄仙经》的第六卷，他在转换思路后，却是已经有了头绪。

“过犹不及！”

这是谭书常的第六卷《渡厄仙经》。

他以“无天”修成一证长生的法域，这个法域的威能，强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一切有之事物，在他的法域中，他可以一言强行将其化作虚无。

唯一能避免化作虚无的，就是法宝。

但法宝也会因为法域的威能，直接灵性大损，暂时失去其本身具备的威能。

这样的法域威能，谭书常眼下还能控制，凭此踏入二证合道，但等到三证留名仙道之时，会有很大可能反过来拖累他。

此前谭书常想自创《渡厄仙经》的第六卷无心，便是想凭此将法域的威能再抬升一个层次，然后寄托在天地中。

只要能成，法域不被人从天地中剥离出来，那么谭书常就相当于拥有残缺版本的真仙不灭之力。

但无奈的是，始终未能成，所以谭书常只好转换思路。

而至此，谭书常的二证合道，便算是成功了。

他从莲台上下来，再次化作人形。

身在血池边缘的青衫老者见状，便连忙上前恭喜：“道友成功二证，仙道再进一步！”

“多谢前辈！”

谭书常还了一礼，便走出了血池。

至于青衫老者，自然是还在这血池内，在其将自己认作是血池上的一缕风后，这地方就相当于这位的“家”了。

既然是家，又怎么可能离开呢？

甚至在谭书常离开后，这位青衫老者直接显化出原形，然后在血池之上飘着。

而谭书常这般“半取巧”修成的二证合道，来到血池之外的天地间，这片天地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天地元气不认可他，或者排斥他这种事情，并没有出现。

毕竟巧取豪夺，本身就是魔道的一部分。

踏足云端，谭书常双手负于身后，只觉得心情无限愉悦，于是展现自己的法域，然后抬手往自己面前一点。

“现！”

顿时，几缕黑影浮现，然后交织成了一道黑影之门。

这是黑影之门。

为四卷《黑影留仙秘典》中两卷顺序变化后所成，原本这是一证长生后就可以凝练的，但那个时候想要凝练这扇门，需要耗费至少十年的时间，所以谭书常便搁置下来了。

而且，自他一证长生到现在，前后不过三年的时间。

一证时，凝炼这黑影之门需要至少十年。

可在二证后，只要精通这一秘法，那么可以瞬间凝练而成。

“也不知这黑影之门后头是何等光景？”谭书常虽然对此有些好奇，但也仅仅只是好奇，因为他会凝练这一扇黑影之门，也只是顺手为之。

然后，他将法域和黑影之门一并收起，接着就毫不掩饰地放出了自己的二证气势，一时间这天鬼岭山风起云涌。

那些藏匿在天鬼岭深处的阴神们，更是瞬间就被这磅礴威势惊动。

“那座巡山庙中对我的压制感已经没了，而这位巡山使的修为突破了，看来这是那位书道真仙的传承，终于又有了获得者。”有天鬼岭阴神开口。

“那我等怎么办？大哥可是还在封印中。”

“无妨，隔壁有一位道友，乃是书山仙门的弟子，我已经告诉了他此事。眼下，对方多半是将这个消息传回书山仙门。”

“这么说来，最多三日，这位就要被书山仙门给请回去了吗？”

“没准更快，毕竟眼下没有教书翁书道传承的书山仙门，在很多人看来，早已经是紫金上仙的剑道仙门了。嘿，这可是书山仙门难得的自证之机，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过的。”

鬼语啾啾，满是戏谑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