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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她和少年

竹格韵其实并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羞耻、尴尬、丢脸,更担心的是作为长辈的体面,在他面前荡然无存。

可是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竹格韵忽然意识到并不会这样,在他心中依然把他的竹姨看得很重要,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分明就是十分在意她的心情。

刘北打小就很讨她喜欢,一来是和秦雨浓有关,二来则是和许多他小时候的画面有关。

看到她,就满脸欢喜的笑容,握着拳头跑过来,站在她面前,仰头大喊一声“竹姨”,精神头十足,虎头虎脑的。

那样子总是让竹格韵喜欢得心都醉了,想着这个小朋友怎么这么可爱啊,眼睛闪闪发亮的,那黑黝黝的眼眸映照着她的样子,好像是打心眼里喜欢着她。

有时候他来秦公馆里玩,秦雨浓去午睡了,他就陪在看书的竹格韵身边,竹格韵偶尔转头,就发现他在认真看着她,竹格韵莞尔一笑,问他在看什么,他就说“竹姨你真好看”,让竹格韵心情好极了。

尽管他年岁渐长,却不像一般的男孩子那样变得内敛别扭,对她总是那么热情……只是这两年倒是稍稍疏远了一些?

大概也是那个白芸萱的缘故吧,竹格韵偶尔回忆,也会觉得有些失落和小小的遗憾。

所以,当知道刘北不再纠缠那个白芸萱的时候,感到高兴的不止是秦雨浓,也有竹格韵。

为了让他和以前一样高高兴兴地找自己和秦雨浓玩,竹格韵自然也会和秦雨浓一样,拿出更多的热情来欢迎他的回归。

昨天喊他过去吃饭,今天叫他一起陪着去赴宴,都有这样的意思在里边。

结果啊……哪里想到,他热情过头了?

倒是不能这么说,都是自己低估了人心的险恶,也没有料想到秦仲樵会安排汪轼同席,这人色胆包天,才有接下来的事情。

“你没事了就好……我一会儿再和你算账。”竹格韵说完,似乎觉得今天的事情不能怪他,没有找他算账的道理,便补充道:“昨天你和浓浓怎么胡闹来着,等会都跟我说!”

“其实我没跟她胡闹,都是她异想天开……”刘北抓着头发,皱起了眉头,在竹格韵面前,倒是没有必要帮秦雨浓背锅,以显得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很有担当。

反正刘北和秦雨浓一起,闯了什么祸出来,要说没有秦雨浓的份,竹格韵也是不信的。

“再说吧——去找条干净的毛巾来,我要洗头洗脸!”竹格韵擦了擦胸口,还好今天的裙子布料属于那种不容易渗水进去的类型。

嗳,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脸上、眼睛、嘴唇边都沾着了……更让她后悔的是,刚刚她脑子一片空白,舌头好像不受控制地伸了伸。

竹格韵一辈子,感觉就像是一整张清清白白的纸,却被刘北滴了一点墨在上面。

“好,我马上去准备。”

刘北不由得笑逐颜开,因为竹格韵要是真的生气,肯定马上就走人了,哪里还有心情收拾?

“还笑!”竹格韵把那条脏毛巾丢给了他。

这样热的天气,液体总是干得快,刚刚擦了擦,现在就觉得脸上的各个位置有些像粥沾在上面,干干的拉扯着皮肤不舒服的感觉。

刘北去卫生间里放了新的毛巾,两条擦脸的小面巾,一条擦头发的厚毛巾,尽管她没有说要洗澡,他也放了一条大浴巾在里面。

竹格韵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微微抬起下巴,收捏着裙摆,走进卫生间后反锁上了门。

“又不洗澡,锁门干什么?”刘北心中说道,然后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所以让她心中生出些隔阂和疏离来?

不至于吧……竹姨通情达理,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怪他啊。

不过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心中难免有些膈应,也许等她洗完脸洗完头就好了。

里面传来水声,刘北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达成了上辈子都没有企及的成就。

呃,这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嘻嘻,啊……自己在窃喜什么?应该反省,怎么能够这么亵渎……哈哈……嗯,严肃。

刘北又走到沙发边上,“两个小家伙怎么这么能睡?”

两个小女孩紧紧地抱在一起呼呼大睡,额头上都是汗水,弄得刘海湿漉漉的,刘北帮她们擦了擦额头和后背的汗水,这才打开空调设定27度,然后把她们乱蹬的几只小脚又盖好。

回到卧室,刘北捡起了地上的黑色塑料袋子。

秦雨浓原来藏在哪里了?果然知女莫如母,刘北都没有找到。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原来竹格韵的小手伸进他裤兜里的情景,真是太美妙了。

于是脸颊又有些发热,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浮现出许多乱糟糟的画面,更多的还是竹格韵那张俏脸,她在意识到怎么回事时,那种犹如少女般的惊愕,随即浮现的羞涩,让成熟妇人的妩媚,迷得他神魂颠倒。

竹姨,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续前缘啊?刘北抱着塑料袋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头黑色长发从袋子口散出来,刘北被吓了一跳,这才醒过神来,把袋子重新藏起来。

回到客厅,刘北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变了,淅淅沥沥的,似乎是竹格韵打开了花洒,她在里面洗澡吗?

竹格韵其实是有些洁癖的,她应该是一刻也受不了了。

刘北不由得怔怔地看着卫生间的门,竹格韵那光洁的肌肤、丰腴的身材线条,尤其是那饱满的胸怀,在他强大的脑补能力下,组成了一幅美人出浴图。

有人说过,性苦闷是青年作家的创作源泉,当年白居易写《长恨歌》的时候一定极其苦闷,所以才写出了“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这样的句子。

可惜刘北没有白居易的才气,所以他苦闷之余只是在脑海里勾勒画面,而没有办法像白居易那样洋洋洒洒千古名篇。

“刘北——”

竹格韵在卫生间里喊了一声。

刘北摸了摸有些发热的鼻子,张嘴就想应声,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跑回了卧室。

等到竹格韵又喊了一声,他才在自己卧室里答应,然后跑到卫生间门口再问道:“竹姨,什么事?”

“我把衣服弄湿了……你这有衣服穿吗?”

刘北想了想,“我的新体恤行吗?”

说完,他甚至屏住了呼吸,他简直无法想象竹格韵只穿着体恤,光着两条又白又亮的大长腿,在客厅里晃来晃去的情景。

别说是竹格韵了,对于普通男孩子来说,是个女孩子这样出现在他家里,都会幸福而激动,充满着蠢蠢欲动的期待,觉得这就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了吧?

卫生间里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水龙头哗啦啦了几秒钟,竹格韵又拧紧了。

“你再拿条校裤给我?我其实还挺想穿一穿你们学校的校服,那一套很好看啊。”

“那要不我就给你一套夏季校服吧?”现在刘北也这么觉得,尽管国内公立中学的校服可以说是千篇一律,但也正是这种千篇一律,让人觉得青春就是这样子。

“好。”

竹格韵这回答应得很快,声音中似乎还有些期待。

卫生间里的水声再次响起,刘北从衣柜里拿出衣服,闻了闻没有什么味道。

把衣服放在床上铺开,刘北没有香水,拿着空气清新剂喷了喷,然后才拿去给竹格韵。

他敲了敲门,竹格韵打开一条窄窄的缝隙,伸出手拿了进去。

刘北一想到门后的竹格韵一丝不挂,他和她只隔着薄薄的一扇门,苦闷带来的脑补能力再次爆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自己不能老是想这些东西。

他看重的是她这个人,她优雅的灵魂,而不是只馋她的身子。

“刘北?”过了一会儿,竹格韵又喊道。

“嗳?”刘北走了过来。

“你现在跟我说一说那个黑色塑料袋子的事情吧。”竹格韵说完,感觉到有些异样。

想想那袋子里的东西,这应该是难以启齿的话题,尤其是发生在长辈和晚辈之间。

一般情况下,自己应该会仔细斟酌,先在心里预想一番自己的遣词造句,怎么样才能够坦诚不留下芥蒂地和他对话,注意语气和态度,以免让他误读自己的看法。

其实,就连自己到底怎么看这件事情,都要仔细思量一番……涉及晚辈的教育,可马虎不得。

果然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发生以后,那黑色塑料袋子都不算什么了。

“就是我刚刚说的,浓浓担心我依然对白芸萱念念不忘,就买了这些。她认为我只要把过于旺盛的精力发泄出来,就不会再对白芸萱有什么念想了。”刘北不知道竹格韵刚刚有没有看到,里边还有他买的那些女性用品,她没有问,他就不多说了。

卫生间里又是一阵沉默,刘北也没有走开,直到吹风机响起,竹格韵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嗯,她想的好像也没错。”

“啊?”刘北怎么都没有想到竹格韵对秦雨浓这荒诞不经的做法,是支持的。

“啊什么啊?难道不是?”竹格韵嗔道,他刚刚不就是这样?把她弄脏了,然后他就没事了。

“竹姨——我——”

“你想想看,汪轼给你下的药,扰乱了你的心智,蛊惑了你的身体……这和白芸萱对他造成的效果,不是一样的吗?没有什么区别。”竹格韵肯定地说道。

“竹姨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如果是商场上,生意上的事情,刘北还能和她好好争论,可是涉及这方面的问题,女人一旦笃定,就很难和她辩论了。

跟女人产生争执其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更何况对于女人来说,她在意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你的态度。

“你还不服气?”

“没有。”不愧是母女,刘北感觉这时候的竹格韵,好像稍稍剥开了平日里优雅犹如女神的一点外壳,显露出的内心,却是像极了秦雨浓那般任性。

当然了,也只是一点点,成熟女人随着时光积累的底蕴和凝练出来的柔媚风情,都不会让她真正像秦雨浓那样跳脱飞扬。

卫生间里电吹风响了起来,她也不说话了,刘北便把孙柠柠和陆檬檬搬到自己床上去。

两个小女孩也没有被吵醒,只是躺在刘北床上后,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番,然后闭着眼睛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便又抱在一起,安安稳稳地呼呼大睡了。

竹格韵很快就用毛巾包着头发走了出来,有些感慨地说道:“原来完全由自己一个人来洗头洗脸洗澡,是这么费劲的一件事情……”

“嗯?你发什么呆?”竹格韵没有听到刘北的回应,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刘北正呆呆地看着她。

刘北能不发呆吗?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竹格韵,她的满头长发被毛巾包住,只有几缕湿漉漉的发髻还垂在脸侧,柔嫩的耳朵和光洁的额头,还有那湿湿润润的眉毛、睫毛、眼睛和嘴唇,都让她散发着自然的少女感。

白色的短袖体恤,蓝色的裤子,这是中国人最熟悉的女高中生制服,也代表着最青春的回忆,她浑身都洋溢梦幻般的气息,让人不禁觉得校园时代里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美丽少女,就应该是这幅样子。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从流逝的时光中,找回自己青春的模样。

“竹姨,你好美,比我昨天形容的还美。”刘北有些嗫喏地感慨,嘴唇颤动着,原来纯粹的美真的能够净化心灵。

他现在不由得为刚才的许多念头感到惭愧,他怎么能够因为弄脏了她美丽的容颜而得意,而产生成就感?

竹格韵有些意外,他的眼睛里却是如此真诚而热烈的赞美,让她恍然觉得今天的事情在两个人之间造成的影响,终于散去了。

他依然是那个会用满眼喜欢看着她的那个少年,而不是已经成为一个把她当成欲念对象的男人。

竹格韵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刘北啊,于是她的笑容也变得温和而沉静,微微一笑,抬起手臂,只用一根手指亲昵地戳了戳他,“去卫生间把电吹风拿来,帮我吹头发吧。”

她先前吹了一会儿,可是她那发量,自己也不好处理,平常都是家中的佣人的帮忙。

原本也没有打算让刘北来帮忙,毕竟给女人吹头发这件事情,莫名地透着些暧昧,尤其是两个人刚刚有那些经历,竹格韵可不想发出一些会让刘北误会的信号。

在卫生间里就是想到了这里,竹格韵有些心颤,她已经把心目中曾经纯净美好的少年,当成一个有侵略性的男人了吗?

这样的念头,她不由得有些难受。

好在走出来,看到他的眼神一如往昔,竹格韵的心情也真正恢复过来了,一个能够如此坦然地看着她,然后真诚地赞美她的少年,怎么可以防备他呢?

刘北应了一声,就去卫生间里把吹风取了出来,让竹格韵坐在沙发上,然后拆开毛巾帮她吹头发。

再怎么漂亮的女人,她的头发弄湿了,也一样像满头水草,刘北仔仔细细地帮她吹着头发,心无旁骛。

郡沙的午后,原本是喧嚣而炙热的,白果园巷里清静些,花花草草,麻石街道,青瓦白墙,小院的房间里,高高大大的少年和穿着蓝白校服的美妇人,弥漫着的却是淡淡温情。

竹格韵感觉着刘北的手指从头皮间捋过,舒服地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衫下摆,轻轻晃了晃示意他别弄得她痒痒。

“以后让浓浓到你这里来洗头发。”竹格韵说完,便有些称赞的好奇,“你这是学了手艺吗?”

“算是吧……其实不止是护发养发什么的,我连理发做头发都会。”上辈子经历过秦雨浓的九九八十一关考验,刘北掌握了太多生活和工作技能。

他还有一种感觉,似乎上辈子学习到的这些技能,这辈子都得到了加强,就像他的身体素质那般。

“好,让浓浓先来给你试试手,我看看效果。”竹格韵一点也不介意让秦雨浓先来踩雷看看。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刘北真的很会给女人吹头发。

给女人吹头发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好的事情,尤其是他还掺杂着一些头部按摩的手法,让竹格韵不由得想自己家里的佣人,还有特聘的美发师都没有给她这么舒服的感觉。

竹格韵趁着他拨开她脸前的头发,竹格韵瞄了一眼刘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人线条明朗的脸庞,倒是多了一份沉稳和坚毅的感觉,偏偏他又在做如此温柔贴心的事情,这种对比还真是有点迷人。

她连忙晃了晃头,手掌撑着脸颊,才发现一瞬间有些微微脸热。

“别乱动哦。”

听着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威严地喝止的感觉,竹格韵连忙不动了,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乖巧的姿态,又忍不住笑出声。

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刘北偏过头去,却是满眼温柔。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竹格韵拿着梳子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梢,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些动静。

“我原来在卫生间里就给清徽发了信息,让她给我送一套衣服过来。应该是她来了。”竹格韵对刘北说道。

因为包含了贴身衣服,所以竹格韵一般不会叫赵岗以及其他男保镖、助理之类的送,私密而个人的事情,竹格韵都习惯让竹清徽来办。

竹清徽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刘北不禁有些心情沉重,上辈子的竹清徽是在几年后参加了海外的维和行动,在一次执行任务时牺牲。

笃笃——

敲门声响起,刘北连忙说道:“请进。”

竹清徽推门而入,看着沙发上的竹格韵,“咦,浓浓,刚刚你不是在竹林里砍竹子吗?怎么……不对,姑妈?”

竹格韵不禁笑的花枝乱颤,原来今天上午刘北说她和秦雨浓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双胞胎,“最美丽”可能有点骄傲了,但是“双胞胎”好像不算妄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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