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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病?
那是什么?
总不会是有人故意下毒吧!
似乎是察觉到胤禛有想歪的趋势,年羹尧立刻一脸诚恳地表示,自己现在的确有所想法,但具体的事实如何,还需要亲见太后一面方能知晓。胤禛听得此言,心中微微一动,自孝庄太皇太后去世后,嫡母孝惠太后就成了康熙唯一还在世的长辈,所以别看人家不是亲娘两,但康熙却表现的比亲娘两还要孝顺。如今更是放出话来,说无论谁能治得了太后的怪病,他都重重有赏。而对于胤禛来说,赏赐什么的无所谓,能替皇阿玛“分忧”才是最重要的。
年羹尧如此言之凿凿,倒不如让其试上一试。
“罢了,你既有这样的自信,那便随爷同往寿康宫一趟吧。”
这是年羹尧第一次踏入后宫的地界,虽然心中无限好奇,十分想要东张西望一番,但冷面阎王在旁,他终是不敢造次,只像是鹌鹑般老老实实的走在红墙阴影中,如此这般,七扭八拐,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而这个时候,依旧低着头的年羹尧,突然听胤禛叫了声:梁公公。
梁公公也就是梁九功,他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换句话说,此时的康熙必然就在寿康宫内。果不其然,大约三两分钟后,梁九功出来告诉胤禛,康熙允见了。说起来,这也是年羹尧头回见活着的皇帝,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清圣祖。机会这样难得,可不得好好打量一番嘛,如此趁着胤禛和胤祥给他们老子请安回话的空档,跪在地上的年羹尧小心翼翼的用自个的眼角,看向了上头的康熙,那是个看起来很周正的男子,额头宽宽的,但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关系,有些失于饱满,但是一双眼眸却十分的刚毅果敢,另外肩膀看起来很厚,脊背也像山梁般挺拔。
听完胤禛的来意,康熙终于把视线放在了年羹尧身上:“你说自己能治得了太后的怪病?”
“奴才心里有些想头。”年羹尧也很坦诚:“但若想要确诊,还得亲自看看太后才行。”
最终,康熙准了!
如此,年羹尧站起身来,在康熙,胤禛,胤祥的注视下顺利走到一张紫檀雕花的拔步床前,嬷嬷掀了西莲花纹路的床帐,露出了里面的孝惠太后,老人家躺在那里,脸色惨白,看起来细若游丝的模样。年羹尧低着头,说了句:奴才失礼了。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了一件特别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居然动手掰开了太后的嘴巴。
旁边看着的四阿哥脸色当场就变了,反倒是康熙,伸出手来制止了胤禛即将脱口而出的呵斥。年羹尧弯着身子,就这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头转着的那个念头终于落在了地上。于是他转过身,对康熙说:“万岁爷,奴才已经知道太后娘娘的怪病是因何而来了。”
康熙闻言双目骤然一亮:“言。”
“是牙齿!”年羹尧说:“太后在不久前,新安了一颗假牙,而这颗假牙,是用银料制成的。”老年人牙齿脱落是常事,而与之催生的就是“放牙”行业的出现。所以给太后,太妃安个假牙什么的,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怎么,牙有问题?”康熙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年羹尧却依旧摇了摇头:“银牙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另一颗牙,奴才刚才亲自看了,在太后娘娘的嘴里,左上第三颗大牙,外表有剥落的痕迹,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颗黄金做的牙齿。”
年羹尧此话刚落,一直伺候在床榻旁的老嬷嬷突然张嘴道:“太后年轻时是草原上的格格,有次意外坠马,不小心摔断了牙齿。”
“是啦,这就是原电池效应。”年羹尧一脸深沉的点了点头,一副他最懂的模样:“金,银,外加唾液,在口腔内形成一个完美的电流闭环,它会不停地放电,一开始的时候,人会感到头晕,恶心,难受,但随着时间日久,面部会变得麻痹,犹如瘫痪一般,当然这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电流很可能会刺激到人的三叉神经,那要是痛起来……”
年羹尧停顿了下,最后说了句:“绝对生不如死。”
只这一句,就让康熙心中明白,这小子大概是真的找到病根了。
有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但皇帝自己却心如明镜,他为什么这样上心太后的病情,除了天理孝义外,更是因为孝惠太后她……竟然尝试过自戕。最后虽然被成功挽救了回来,但这件事情也让康熙神魂巨震,惊出一身冷汗。本朝以孝治天下,嫡母太后却跑去自杀,知道的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皇帝这个儿子给逼死的呢!
“这么说,拔掉假牙,太后就能好起来了?”
年羹尧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十三阿哥胤祥,忍不住嘀咕了句:就这么简单?
年羹尧:就这么简单!
康熙闻言深深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随即声音十分温和地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没有丝毫停留,年羹尧就这么恭恭敬敬地跪安了。
申正,他准时准点的从翰林院下班,这个时候很多消息灵通的同僚们,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年羹尧今天面圣了,对此,大家都表现的十分羡慕。毕竟,这里面的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也只在殿试时倏然见过一回皇帝,而且必然的,皇帝定然也不会记得他们。
“亮公若是一飞冲天,可万不要忘记提携我等啊!”
面对大伙的嬉笑打趣,年羹尧却一溜烟地跑掉了,倒不是他骄傲了,主要是惦记家里的李云英,想要早点见到他。如此,当他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时,立刻就直奔书房而去了,李云英果然在这里。
“散值了?”
“嗯!”年羹尧见李云英好端端的坐在这,不知为何,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看书?”年羹尧见他手握书卷,并且那书卷看上去还十分眼熟,不禁嘀咕道:“这不是你送我的那本《梁祝》吗?”
当年两人从书院分别,李云英送他的礼物就是这本梁祝传。
如此硬派的男人居然喜欢看这种凄美的爱情小说,年羹尧只要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嘲笑他三秒钟。于是他嘀嘀咕咕地说道:“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你就是画本小说看得太少了才会喜欢这种老掉牙的东西,这样吧,等我有时间,亲自给你写两本,保证既精彩又刺激,最关键的是,你永远都想不到下面的情节会怎么发生!”
他就喜欢看那种出其不意的。
年羹尧本是好意,不料李云英听了这话后,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无语的神情,因为他想到了年羹尧曾经试图给他讲的一个特别神奇的小故事。说有位少年,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饱受各种亲戚的侮辱和欺凌,过的是要多惨有多惨,后来这少年好不容易长大了——听到这里的李云英,本以为这个奋发图强的打脸故事。结果年羹尧告诉他,少年把自己阉了进宫当太监去了,而他当太监的理由是想刺杀皇帝,最后达到诛灭九族的目的。
老实说,哪怕心性沉稳淡定如李云英,在听到这里时都忍不住对少年“肃然起敬”起来。有种报仇不成功都对不起天地良心的感觉。
“咳咳……”眼神微转,李云英无比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他说:‘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走走走,我带你去聚芳斋,他家的冰糖肘子可好吃了。”
年羹尧眼睛亮晶晶的,他一把拉住李云英的手,二人亲昵而欢喜的向外走去。如此,聚芳斋去了,冰糖肘子吃了,当然,今天在寿康宫发生的事情年羹尧也全都像李云英和盘托出了。
“经此一遭,你必定在皇帝那里有了名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年羹尧也坦诚,他表示:在仕途上自己并没有为相做宰之心,也没有那个能耐,但他也不想碌碌无为的度过此生。所以该表现的时候,他还是会尽量表现,但绝不过头。
“你有这个意识便好。”李云英温柔地笑了一下。
这个家伙!!!不笑的时候就够帅了,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让人受不了。年羹尧的心里咕咚咕咚冒起无数小泡泡,且那味道,八成都是酸溜溜的。
事实证明,年羹尧的诊断是无比正确的。拔掉假牙后的孝惠太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康复起来,康熙得知后,不由大喜过望,他不仅重重赞许了四阿哥的举荐之功,对年羹尧这个最大的有功之臣更是不吝褒奖。
于是,年羹尧就又面圣了,康熙直接笑问他,想要什么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