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顾霄
“你便是叶家姑娘?”
少年郎的语气中有陌生,有疏离,但若是细细听来,他语气中还带有一丝的拘束不安,甚至是心虚。
“我便是叶家叶沐芸。”
叶沐芸就这般端坐着,举着却扇,没有动身也没有点头,反正却扇扇面挺大,她点不点头,对方也瞧不见。
古代人相称其实也多用你我,叶沐芸并没有在顾霄面前使用自谦,以降低身份。
如今大婚该走的流程已过,她是他的嫡妻,也用不着在他面前太过于谦卑。
叶沐芸知晓顾霄根本不喜欢太过端着的女子,正好也如她的意。
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顾霄顿时紧绷了身子,明明是在他的地盘之下,他却平白多了几分愧疚紧张。
似乎是怕唐突了佳人。
听这叶姑娘的声音,便知她定是个好性子的女子,可惜了他们两人的婚事儿皆身不由已,误了佳人也误了他。
“我是顾霄!”
两人的一番介绍,便将双方摆到了同样天平的位置。
顾霄如今是完全想把叶沐芸当作合作伙伴来看的,而并非少年夫妻。
“嗯!”
叶沐芸轻声应道,声音照样悦耳,“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到屋中烛火燃得啪啪作响的声音,还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尤其是顾霄,他自小便是习武到大,对声音的敏感度更甚于叶沐芸。
女子吸引平和,丝毫没有紧张,反而还有一丝——困意?
忙碌了一天,她定是累了!
顾霄想到此种可能,于是更加愧疚了。
“那个,叶姑娘,今日也忙碌了一天了,其实我是有话来与你说的,说完了,你便可以早些歇息了。”
叶沐芸很是诧异这少年郎,居然会如此心细如发,竟然会想到自己有些累了。
其实她刚才是真的在打瞌睡了,都已经闭了双眼,若这顾霄还不开口的话,只怕她反倒要先行倒过去了。
其实叶沐芸是知道顾霄想说什么的,无非是上一世对叶槿华提出过的契约婚姻之类的话,她到如今还在硬撑着,就是想等顾霄自己提出来的这一刻。
要不然,难道让叶沐芸自己提出来吧?
那么顾霄绝对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反而会觉得既然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不如顺水推舟。
叶沐芸语气带着困意,“你说吧!”
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带着深厚的困意,似乎很是难受。
顾霄听在耳中,突然觉得不该这般,于是顾霄说,“你举着却扇不累吗?还有你的头冠看样子极重,都顶了一天了,不如先取下来,我们再谈其它。”
他早就在脑中思虑了一天,先在新娘子面前拉足好感度,这样才想说出他的想法。
他想要对新娘子有中够的尊重,他也知道,这世间女子活得向来是艰难,婚事皆不由她们自己做主,既然叶姑娘嫁给他,已经是定局了,既然给不了叶姑娘该有的夫妻之爱,那么他也必定要给足她相当的体面,定不教别人轻视了她去。
只要相安无事一段时日,等他做足了父母的思想工作,等到他们能够接受春娘的那一刻,那么他便会给足叶姑娘足够的补偿,让她得立个女户,或者为她寻个体贴的知心人,总之但凡是他能做的,他一定能够办妥。
顾霄打定了主意,若是叶姑娘能顺了他的意,哪怕让他把叶姑娘当作祖宗供着,他也愿意。
只是……
只是顾霄拿不定叶沐芸的性子,若她是个计较的,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与他大吵大闹,闹得难堪,那么事情就难办了。
镇国公夫妇对春娘的印象,就会更差了。
顾霄对此很是苦恼。
还有还有……
自古以来,这闺阁中养大的女子,只知一味地被人当作玩偶一般摆弄,他实在是不想与这叶姑娘完成洞房该有的仪式。
所以话一出口,顾霄又后悔了。
仪式未完成,这头冠和却扇是不能轻易的拿下来的。
万一这叶姑娘是个迂腐之人,定要与自己完成仪式,那该如何是好?
他又该如何应对?
顾霄正在懊恼,惴惴不安,脑海中思虑甚多的时候,叶沐芸早已经爽快的放下却扇,自己动手在除头冠了。
“嘶……这是勾着哪里了?为何这头冠取不下来?”
叶沐芸的头皮早就被拉得极痛,如今总算能取下来之时,她竟连丝毫犹豫都不带的。
顾霄闻言,立刻转过身来,一脸诧异的盯着叶沐芸细看。
只见那身穿嫁衣的女子,眼神如同夜空中的星光一般深邃而明亮,直透人心房,她取着头冠的动作轻柔而又优雅,随着她的动作,那头冠上的流苏仿佛在奏响着令人倾倒的乐曲。
在这华丽而又温馨的新房内,她就像那盛开的牡丹,美丽而又耀眼,让顾霄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生动且鲜活了起来。
“嘶……好痛!”
随着叶沐芸野蛮的动作,她的双眸直接溢出了盈盈泪花,如同星光闪烁。
顾霄下意识的便紧张了起来,几步上前,双手比脑子反应得还快,放到头冠之上,为叶沐芸小心翼翼的取着头冠。
“慢着些,仔细痛,若是将发丝扯下来了,便不好了。”
叶沐芸却不以为然,“扯下来便扯下来了,反正痛会儿就过去了。”
顾霄急忙说,“那不行,须知道身体发肤,受诸夫母,且这发丝养得如丝绸般光泽,若是扯坏了,那便可惜了。”
话音刚落,顾霄只觉得自己许是太过孟浪,竟然说出如此亲密之语,平白唐突了佳人。
顾霄大着舌头解释道,“呃,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觉得……我孟浪……”
叶沐芸知道古代男子向来早熟,但也不曾想到过,顾霄早与贺春娘生下了两子一女,既经人事儿,在她面前,还如同未经人事儿的少年郎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如顾霄的年纪以及镇国公府的地位,若非他自己坚持要娶贺春娘,只怕早就有无数贵女争先要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