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段景琛刚把博文发出去没一会儿,嗷嗷待哺的粉丝大军们便先后赶到评论区。
【闲杂人等都给我散开!变态驾到——!】
【求你了爹咪,就参加一场线下的漫展签售会吧!不管是普通票还是VIP票我都会去疯抢的】
【本人断言,鱼称老师之于同人女=苹果之于亚当夏娃……】
【prprprprpr——!跪舔这张图里无袖背心两侧若隐若现的身形线条TVT】
【呜呜呜话说爹咪真的不考虑出cos写真集吗!?我买爆!!】
段景琛掐着时间又震过一次显影罐后,抬手简单看了几眼自己博文底下的评论。
漫展签售会的实践程度不高,但出写真集的事情倒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距离段景琛最开始玩cosplay已经过去了快三年的时间,现在他的手里还真积攒了不少可观的照片。
正当段景琛准备划开页面的时候,他刚好瞥见了一位ID名叫“松叶-SongYear”的用户留言。
【啊啊啊啊啊老公这套照片的眼神好绝,明明已经陷入绝境却依然保有上位者的睥睨,帅到我M属性大爆发!呲溜呲溜男菩萨!感谢爹咪赏饭吃!】
段景琛手上的动作微顿,迟疑地回忆起自己上次在漫展的拍摄经历。
没想到现实生活里那么腼腆文静的一个女生,在网络上的性格居然能奔放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心里也惦记着对方推荐的优质假发。
就在段景琛想借机会回复一句感谢的话语时,他又忽然想起聂亦学长跟自己说过的“不方便加微信”、“还在跟男朋友闹矛盾”、“最近关系很敏感”……
段景琛遂最终选择作罢。
他转而点开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楼。
【(开着玛莎拉蒂经过)(扯扯领带)(清一下嗓子)你好老婆,你有点诱人,不知你是否愿意……(被交警按喇叭拖走)】
【M属性大爆发,码字!妈咪,已经二十四小时了,孩子饿饿,想吃饭饭TVT】
【亲爱的太太,你好特别,你和我知道的其他写手老师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可以日更十万的感觉,即便你的番外一个字都没发出来,但我觉得你的草稿箱里肯定还有更多,只不过你有自己的一层保护膜,不想被外界打破而已,对吧?】
【#浴缸##囚禁##摄像##蒙眼##捆绑#听懂掌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
段景琛盯着那串连续不断的关键词,下意识回想起了自己这卷胶片正在冲洗中的影像。
他不明白这些元素有什么好值得兴奋的,说白了不就是一些寻常的装饰道具吗。
段景琛犹疑着想要再次点进“松叶-SongYear”的博客主页,可死去的记忆却猝不及防地突袭了他的大脑——运动番、同性师生、床戏。
段景琛身体猛地一个激灵,然后本能地抬手滑屏,飞速退出了软件。
段景琛:“……”
还是算了吧。
但有一说一,段景琛其实并不排斥同性恋,他只是不习惯让自己走到安全线之外而已。
四十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随着手机闹铃的如约响起,段景琛倒出显影液,陆续开始操作之后的步骤。
“老段!”沈斯的声音从暗房外的走廊上传来,“我帮你带了份咖喱鸡肉饭的外卖,已经放在外面铁架的第二层靠左边了。”
段景琛简单应了一声,这会儿刚为胶片灌完定影液,他通过透明量杯的侧面简单看了眼胶卷的状态。
沈斯迈步走近,不免也感到几分新奇:“洗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不清楚,还没去水渍。”段景琛如实道。
胶卷在所有冲洗步骤结束后不能直接拿去晾干,否则水滴干涸形成的水渍会凝结在胶片表面,严重影响后续放大成像时的视觉效果。
按理来说,去水渍这个步骤需要用到蒸馏水来过滤,但两个人找遍了暗房的里外都没看见一瓶类似的东西。
段景琛没去私聊温颂年,反倒是在钉钉的班级群里发了消息。
【段景琛:@温颂年学长,暗房里没有找到蒸馏水怎么办?】
温颂年回得很快。
【温颂年:你去湿区的药液里找水洗促进剂,效果是一样的】
【温颂年:拿一个方形铁盘打满水,把胶卷全部浸泡进去之后滴两滴促进剂等五分钟】
【温颂年:接着用流速稍慢的清水冲洗三分钟胶片,最后再把它挂到阴暗处,通常两到三个小时就能晒干了】
温颂年连带着接下来晒干步骤需要注意的事项都说了很多。
沈斯原先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点开了班级群围观,可他万万没想到学长的回答居然会如此细致到位。
段景琛前脚刚回完一句“谢谢”,紧接着就抬头看向沈斯:“你现在快去群里再问问怎么把胶片装进片芯里。”
沈斯一下没转过弯来:“为什么?”
不过出于对段景琛本能的信任,他还是按要求逐字打下了问题并点击发送。
两次询问的停顿间隔不大,温颂年果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条消息。
他甚至因为装片芯的步骤太容易出错,还特地发了一段四十三秒的长语音到群里做讲解,虽然语气在乍听之下依然有着些许不适应,但内容却十分细致。
沈斯听得认真,他没冲洗过胶卷,确实也不太懂这些细节。
刚开始沈斯还以为段景琛是明明都跟着学过一遍但依然没弄明白,所以不好意思问。
可直到他看见继自己和紧跟下去提问的舒一帆之后,班上又一个女生也开始主动向温颂年请教胶卷冲洗的事情……
沈斯难以置信地看向段景琛:“不是吧班长,你煞费苦心啊?”
饶是沈斯也不得不承认,温颂年的性格放在现实生活里确实不算特别讨人喜欢的那类。
他活得很真、不在意别人想法,与之相对的,他通常也没办法轻易获得别人的喜欢。
就像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温颂年不是多恶劣的人,但大家仍旧会下意识地选择敬而远之。
“主要是我后来发现,学长对于指导大家冲洗胶卷这件事没有很排斥。”段景琛有条不紊地往方形铁盘里滴水洗促进剂。
“而且我毕竟是班长,”他的语气间充满了理所当然,“还是希望同学之间可以团结友爱一点的。”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沈斯听谁说都觉得匪夷所思,除非那个人是段景琛。
所以他和舒一帆才会常常觉得段景琛把这个班长当得既负责又辛苦。
沈斯低头又看了一眼钉钉群里的消息,发现一些同学甚至和温颂年约好了要在下节暗房课围观他冲洗胶卷的全过程。
而此刻深藏功与名的段景琛正在用铁夹固定住胶卷的上下两端,将胶卷挂到暗房的晾晒区里自然风干。
沈斯本想再说些什么,又远远看见胶卷的开头部分一片空白,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显影。
胶片摄影每按一次快门都代表了时间与金钱的流逝。
沈斯见状心疼坏了:“你的人像照片不是说想在室内拍吗,怎么过曝了那么多张?”
“出了一点小意外。”段景琛答得含糊,脸上的表情倒像是早有预料。
沈斯默契地不再追问,转而道:“那等胶卷晾干之后,你赶快用放大机看看剩下的照片有没有能交作业的。”
胶卷相机拍摄有诸多的难处,其中最常见的失误便是受限于相机性能所产生的过曝、欠曝、以及虚焦。
要是遇上缺乏曝光的情况还可以在冲洗胶卷时通过迫冲的手段来拯救,可一旦拍出虚焦和过曝这两类,那几乎就是难以挽回的废片了。
偏偏段景琛早在大二上人像摄影入门课的时候,就显露出过对作品效果过分严苛的毛病。
不比班上其他同学的一半能力一半缘分的拍照习惯,段景琛在影棚里从布光再到模特的肢体状态都会有十分细致的预设。
这个过程说好听点叫精益求精,说难听点那就是吹毛求疵。
反正先后当过他人像模特的沈斯和舒一帆全程叫苦不迭,最终纷纷倒逼着段景琛将就缺陷,降低对画面的要求。
沈斯颇为头痛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剩下的照片效果都不好,也不知道你的模特愿不愿意陪你重拍。”
“可是我这次的模特全程都很配合我。”段景琛难得为自己争辩了一句。
沈斯眉显然不信邪,探头就想去看胶片里的模特状态。
但无奈段景琛拍的照片都是中景或全景镜头,没有放大机的帮助,以普通人的肉眼根本辨不清胶卷上模特的样貌。
沈斯偏头去看段景琛:“你找了谁当模特啊?”
谁想对方却像是在出声时被倏地堵住了声音。
在与段景琛沉默而诡异的对视中,沈斯心底忽然一个咯噔。
“该不会是那位,”沈斯颤颤巍巍地猜测道,“被老师要求跟你分到同一组完成作业的、上个星期才搬来我们寝室的、大一前在微信上对你表过白的……?”
“嗯。”段景琛点了点头,“是学长。”
沈斯瞳孔地震,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人。
良久,沈斯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唉,学长对你到底还是太善良了。”
段景琛:“……”
但段景琛自己对温颂年其实有些说不上来。
他之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不是同性恋,感情阅历乏味得不像话,实在没办法为对方充满矛盾与反差的举动做出说明。
思量间,段景琛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到了正在晾晒的胶卷上。
他的手掌虚拢着胶片末端,垂眼审阅起自己几天前所拍摄的影像——
温颂年蜷缩在浴缸里,双手被滑嫩的丝带束缚,越过镜头直视着摄影师的眼神警惕,可他的肢体动作看起来却又十分乖顺。
段景琛神色微滞,低声喃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学长……”
“啊?”沈斯把段景琛的低喃听了一半,不明所以道,“忽然说什么胡话呢?现在回宿舍你也能见到学长啊。”
听罢,段景琛不仅没有释怀回神,反而逐渐皱起了眉头。
不是那种五官相貌上的相似。
是体态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