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平庸的花瓶
一旁的抱厦中，吴灵早已换好了敦煌舞服，听到了宁安伯夫人侍女的声音后，唇角顿时扬起一个自信的弧度。
吴灵到了舞台中央后，鄙夷地瞥了司摇一眼。
司摇回了吴灵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敦煌曲响起，夏天的风裹挟着荷花的清香卷过吴灵的敦煌舞服。
在座众人不禁感叹：这舞服飘飘，舞者的起势也有模有样，真的有飞天仙女的味道了。
吴灵闻言，随着舞曲反弹琵琶，勾起敦煌舞步。
忽然，她自信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只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仿佛被一支箭狠狠地钻了进来。
本来她正在勾脚，这样的一阵剧痛，她瞬间不稳，踉跄地退了几步。
“这……这是敦煌舞？”有人不禁笑出声，“这更像是打醉拳吧？莫不是吴姑娘自创的风格？”
吴灵闻言，脸色发烫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她强自镇定，可是忽然一声巨响。
“噼里啪啦噗噗噗……”
如放鞭炮一般的巨响从她的身后响起。
在场众人瞬间闻到了一股比臭鸡蛋味道还冲的臭味。
“呕~”离她近的人有些作呕，差点吐了，但生生忍住了。
宁安伯夫人见状，赶紧道：“快快，吴姑娘不舒服，快把吴姑娘请下去歇息。”
侍女闻言，快速上前像是架着犯人似的把吴灵架走。
吴灵还在噗噗地放个不停，直到她的声音消失后，宁安伯夫人赶紧眼神示意侍女请下一个贵女上场表演。
侍女着急忙慌地拿起纸签，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下面有请司府大姑娘司晴，与司府五姑娘——司摇，为大家合奏一曲《广陵散》。”
侍女话音落下，顾明止眉头一皱，问道：“是不是看错了，司摇有报名？”
摇摇根本就不会弹琴，方才也没有去报名啊！
侍女把纸签给了顾明止看，“这上面的确有司五姑娘的名字。”
坐席间，老夫人笑眯眯地与一旁的老姐妹道：“司摇是我的小孙女，她的才艺也不错的！你们可得好好欣赏，一会儿给摇摇鼓掌啊！”
老姐妹们对视一眼。
她们又不是没去过司府，又不是不知道司摇水平。
哎！
和司晴交好的贵女在接收到司晴的眼神后，高声道：“莫不是贪玩报了名，然后现在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胆怯不敢上场了吧？”
司摇凝视着司晴和黄氏。
跟前世一模一样的招数。
前世也是跟司晴合奏，司晴赢得了全场的掌声，而不会弹琴的她则丢尽了脸面。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让那样的事重演。
黄氏和司晴看着司摇，唇角闪过一抹讥讽。
她们等着看司摇如何演绎“呕哑嘲哳难为听”了。
司晴从席中站起，走到司摇的旁边，温柔道：“摇摇别怕，大姐姐带着你弹。”
侍女们摆好了两床瑶琴。
司晴和司摇一同坐下后，司晴对司摇道：“五妹妹，《广陵散》一共有六部分，我与你分一下，看看哪些独奏哪些合奏。”
司摇淡漠道：“无所谓，但‘正声’部分我必须弹。”
司摇此言一出，司晴有些难以置信。
司摇居然知道《广陵散》有“正声”？不过，司摇应该是一知半解。
否则“正声”的难度那么大，她怎么敢选了这一段独奏？
不过，既然司摇要作死，就让她作呗。
司晴微笑道：“好，那我弹开指、小序、大序，正声由你独奏，若你觉得力不从心，我随时帮你。乱声我演奏，最后的‘后序’我们一同演奏。”
司摇：“依你。”
司晴拨弄琴弦，悠远如流水的琴声响起，空灵的琴声在众人耳旁萦绕，渐渐地琴声变得慷慨激昂。
众人不禁纷纷点头认可，“司晴姑娘小小年纪，还是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将《广陵散》弹奏得如此慷慨激昂，实属难得！”
就在众人沉浸于司晴的琴声之中时，一段带着强烈的怨恨、愤慨的琴声骤然闯入众人的耳中。
跟随着琴声，众人仿佛亲眼目睹了聂政不畏强暴、宁死不屈的意志，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
司晴本来还想等着看司摇的笑话，已经做好了救场的准备。
谁知，司摇的琴声响起后，她就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司摇从来都不会弹瑶琴！就算是最简单的《竹枝吟》都弹不了，更别说《广陵散》了！
黄氏震惊得站了起来，差点就想上前看司摇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假弹琴。
老夫人乐呵呵拉着老姐妹，“瞧，我就说摇摇才艺好吧。”
老姐妹们点头点头。
司摇的手指在琴弦上勾挑抹剔，目光触及黄氏与司晴时，心中仇恨更盛。
《广陵散》“正声”部分说的就还是聂政的复仇意志，而她就是要借这一段来表明自己的心志。
她一定会让前世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通通都付出代价。
弹至“正声”最后，司摇的指法发生了变化，曲调节奏作了调整。
在场之人丝毫不觉得这有不妥，因为瑶琴的演奏一直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风格。
但是，司晴作为下一部分“乱声”的演奏者，根本就接不住司摇的节奏。
慌乱之下，司晴弹奏的“乱声”，可真正是应了一个“乱”字，甚至弹错了好几个音。
众人纷纷摇头。
司家大姑娘在瑶琴上的造诣比起五姑娘，真的差太远。
看来“京城第一才女”，怕是浪得虚名。
直到司摇加入弹奏“后序”，司晴的弹奏才逐渐回归正轨。
曲终，掌声雷动。
只是，人人都是看着司摇，说的都是“司五姑娘弹得妙”。
司摇心中关于《广陵散》为父报仇的情愫久久不散，所以笑得有些勉强。
而司晴，灰溜溜地离开琴桌，孤独地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伏在黄氏的腿上无声落泪。
黄氏摸着司晴的头，低声安抚道：“晴儿不哭，就让司摇赢一次，下次我们再把荣耀夺回来。”
此后再有贵女上场表演瑶琴，都被司摇的《广陵散》衬成平庸的花瓶。
青荷山庄的望月楼之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在听到司晴和司摇合奏的《广陵散》之后，瞬间从罗汉床上坐起。
他到了月台之上，眺望清凉台的方向，“方才的《广陵散》是从清凉台传来的？”
一旁的小书童恭敬回道：“是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