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抹去痕迹
做完这一切，苍弦一的本体有些体力不支，一口鲜血从喉咙涌上来，他杵着混沌剑才勉强维稳。
看来此次的劫他是无法成功安渡了，这不恍惚间，他都见到了已故的师父。
“师父，您老人家来接我了。”
“弦一，此次历劫，你做得很好。为天下苍生，能够舍弃小我一人，但愿将来面临同等选择，你也能始终如一。灵岳交给你为师也就放心了。”
不知何时，碧泉真人残存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缕神识随着天上的一束金光乍现，七彩祥云骤降，照得整个河面都熠熠生辉。
这耀眼的光芒想让哭得死去活来的甄虎忽视都难。
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眶感叹道:“今天以为和小姐在这外婆桥必死无疑了，原来正赶上某位仙人渡劫，因祸得福。”
面对千年难遇的奇景，他立马跪着叩谢仙人的大恩大德。
苍弦一恭敬道:“师父教诲，弟子始终铭记于心。只是未来，弟子再无机会施展自己的毕生所学，实在是愧对师父的悉心教导。”
“徒儿，不必忧心。为师早料到你会做此选择。”碧泉真人欣慰得笑着直捋白色的山羊胡子。“也不枉为师替你保留的仙力，你为天下作出如此之大的牺牲，师父当力保你一人，弦一，恭喜你成功通过此次考验。”
说完，这缕神识就消失不见了。
苍弦一伸手去挽留，“师父。”
取而代之的是他腰间所佩戴的香囊发出了绿色璀璨的光，这是碧泉真人大限之至时，苍弦一收藏的关于师父的最后一丝念想。
自师父逝世后，这块独属于他的验生石便再也没有亮过。
有一种莫名的猜想呼之欲出，莫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还活在世上？
苍弦一喜上眉梢，但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是修道之人也难逃此劫。
他打开香囊，拿出来摊放在手掌心，回想起了师父在时，与其相处时的过往的点点滴滴。
就在此时，那验生石自发地动了起来，一闪一闪地如那天上的小星星，不一会儿，就如一股青烟般从苍弦一的额间钻了进去。
一种酸爽的感觉。
从大脑在苍弦一的体内随着经脉四处逆流，体中的内力被一点点的储蓄填满，而后茅塞顿开。
“徒儿，谢过师父。”
苍弦一顿悟先前碧泉真人的一番话，原来师父生前把自己的灵力全部封存至灵石之中，这下他的法力不减反增，仙体也在师父的助力下直接复了原。
再次睁眼，眉眼间似有寒星玄衣加身，他又成了仙姿绰约，高贵清冷的谪仙，与这凡尘俗世终究是格格不入。
不过回到灵岳仙山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苍弦一施展法术将甄虎给眩晕过去后，来到了甄爽的身边。
为了不让人生疑，他先是生了一堆火，又利用内力将两人湿透的衣服给烘干。
火焰伴随着晚风不停地摇曳，苍弦一在缥缈的火光中静静地看着甄爽。
跳动的光影洒在她苍白的脸庞上，宛如一朵幽静的花朵，显得她柔美又安详。早已散乱的头发随意地搭在肩上，像是被风轻轻吹动的幕帘。
总感觉看着怪怪的。
或许是发型与那套男人的衣着不太搭。
苍弦一想都没想就立即施法帮她重新竖好了头发。
又突然想起今夜她一届弱女子接二连三地遭受了绿水鬼的荼毒，所以喂她吃下了一颗用仙界奇珍异草经过九次转化和百年炼制才能凝结一丸的“还魂丹”。
仙丹服下去不久，甄爽微弱的气息开始逐渐变得平稳起来，那因冷水浸泡过后的小脸也有了一丝生气，那柳叶眉眉梢微微蹙起，似乎在梦中经历着某种纷扰。
她发烧了，于梦中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回顾她那堪称豪门女英杰的一生，或许她没有那么坚强。
有些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别……别走。”
呓语间，那一方玄色的衣角被一只素手给紧紧扯住。
苍弦一默默地守候在一旁，他以为是伤痛导致。
那三道鲜红的长痕，宛若凄美的红线，将本该光洁无暇的肌肤分割开来，所以他当即施法促进这些伤痕的愈合，当他掌心的能量抚过之时，那雪白的天鹅颈又恢复如初。
彼时的他并未察觉出异常，只当是自己渡劫之时救了一个需要帮助的普通人。
待他归去，所有的红尘往事皆如过眼云烟，“时光之轴”慢慢地转动，仙人历劫的一切轨迹都会被无情地抹去。
天际泛白，拂晓即将冲破一切黑暗和潜藏的危险。
苍弦一轻轻拉了一下衣摆，再次召唤出自己随身的佩剑，冲灵岳仙山的方向飞行。
沿途中，他站在云端之巅，俯瞰山川河流，城市村庄，扶弱老幼，众生皆如蜉蝣，而他始终记着师父的训诫。
他肩上担负着的不是一人，而是天下苍生。
当苍弦一玄袍加身，迈着沉稳矫健的步伐一步一步从铺满鲜花的红毯走至大殿至高无上的宝座，接过象征掌门的宫羽之时，他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灵岳众弟子、长老和两位师兄早已恭候多时。
所有人鞠躬行礼，“恭迎尊上回宫。”
他淡淡道:“免礼。”
“此次历劫归来，吾须重塑真身，闭关修炼。师兄严摩世尊，代理掌门期间，恪尽职守，遵规守戒，众人听令，灵岳内外事物依旧归他执掌。”
“诺。”
话音刚落，死板肃穆的老古董眉梢这才微微舒展，散会后还主动与苍弦一交谈起来。
“恭喜师弟此次顺利渡劫，不知那生死劫可算了了？”
苍弦一回道:“承蒙师兄照拂，自是已了。往后这灵岳还得师兄多辛苦帮我打理了。”
“不辛苦。咱们师兄弟之间何须言此。”
话虽如此，但吊梢眉眼间的笑意多少有些出卖了他。
这灵岳掌门之位乃碧泉真人执意传给苍弦一，其实二人的修为皆出类拔萃，只是严摩处事太过偏执激进，这也成了一个疙瘩。
不过好在苍弦一淡泊名利，放权给严摩只要能换得宗门内外安稳，也未尝不可。
绝情殿偌大而清冷，苍弦一打开时光之轴，顺带抹去了严摩的记忆。
这生死劫总该有别的法子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