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确定要学？
拂云峰西侧树林尽头便是山崖，山崖处有个亭子，偶有微风吹拂，颇为幽旷宁静。
卧云真人喜静，便经常在这里闭目而思。
有时候看山间灵鸟悠然飞过，看晚霞倦云天边交织，若是此时春风吹拂枝叶又发出沙沙的响声，内心深处反而会涌上平静豁达之感。
正值此情此景的极妙时刻，卧云喝了一口石桌之上的温茶，整个人沉浸在平和与放松之中。
他闭了一会儿眼，黄昏之时的春风拂面，实在令他惬意。
可远处的灵力波动却无法叫人忽视，卧云铺开神识，覆盖了整片树林。
于是，便十分“巧合”看到了树林处一抹略显熟悉的身影。
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拂云峰哪里跑来的猴在那儿挥动树枝呢。
接着，卧云真人神识定住，发现正是自己那平日里修炼丝毫没上过心的二弟子林茵茵。
不练剑在那儿玩木棍做什么？
卧云微微皱了眉头，一个瞬移出现在了林茵茵面前，后者连忙刹车止住动作，似是被吓了一跳。
毕竟他出现的太突然，让她根本没有能反应的时间。
“你在做什么？”
卧云真人表情虽然是平和的，但整个人的压迫感极其强烈，虽然他面目俊朗年轻，但浑身散发着类似于教导主任的气息。
而林茵茵虽然已经不在学校许多年，已经完美毕了业，此时此刻看到卧云，也有种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回师尊，我……我在修炼。”
没错，她的确算是在修炼，灵力附着在武器“树枝”之上，挥动之时会发出耀眼的红色，无比炫目。
“修炼？”卧云眉头凝的更紧了，“我倒是头一次见有人如此修炼。”
“你这练的什么？棍法？自创的？”
“呃……”，林茵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师尊，很难认吗？我这是枪法啊……”
虽说她是个剑修，她师尊卧云也是剑修，但她空闲时辰练练别的……应当没事吧？
“枪法。”卧云眉头微微舒展，“你这棍子是当枪使的？”
卧云真人其实知道，他这个徒弟呢有时候有些跳脱，岁数也不过十五岁，很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
可修仙可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能被新鲜感而支配，需要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
“你已入我剑道，不好好修习剑法，怎么又开始练起枪法来了？”
卧云真人虽然语气有些严肃，可表情倒是很平和，眼底甚至有隐约可见的笑意。
他并没有责怪林茵茵的意思，只不过想知道为何她突然对枪法这感兴趣了。
若是林茵茵能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合理答案，他不介意指点她几招，虽然他修剑，可若境界到了一定程度，各种道法都会有一定的融会贯通。
更何况……
林茵茵也未想隐瞒，坦言道，“回师尊，今日翻书架之时看到了一本《藏龙惊月》的枪法，看着看着便很想试试适不适合……”
“如今修仙界修枪者甚少，你确定要学？”
卧云真人唇角微翘，平和无波的双目之中有几分探究之意，他看着林茵茵的双眼，却意外地看到了她认真的眼神。
林茵茵点头，“师尊，当真感兴趣。”
卧云真人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就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陌生，有点像是突然长大了似的。
要知道，以往林茵茵的眼神总是有些飘忽，让人觉得心思不在修炼上，整日围在奕辞身侧，从不努力学剑。
可今日卧云真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同。
她的眼神很坚定，亮亮的，像是掺了星星进去，有那么一瞬间，卧云真人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时他初入修仙界，带着满腔的热血与对未来的幻想拜入宗门，成为一个大能的亲传弟子。
他跟随着大家选择了剑道，虽每日刻苦修炼，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直到他在秘境之中偶然得到一杆长枪，看着长枪上挂着的红缨，卧云只觉得心神一震，甚至开始想象这枪在自己手中会是什么样子的。
枪出层山断，枪扫入云间。
在那一刻，他无比确切地告诉自己，他要修枪法，而非随波逐流地选择修剑。
就在他郑重其事地将内心所想告诉自己的师父之时，后者无比平静地看着他，反问了句，“卧云可知为何此间鲜少人以长枪入道？”
“因为难。”
师父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瞬间熄灭了卧云刚刚燃起的激情，紧接着，便转化为六神无主的茫然。
彼时，他的师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师并非不让你选择这条路”，他声音微顿，“你大可以试着去练。”
“你心中，若是有拿起长枪的勇气，就无所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当时师父的话卧云听不懂，可当他境界达到大乘期之后，便开始领悟当年师父所说的话。
只要他拥有拿起长枪的勇气，便是真正成为强者的那一天。
世人都不敢，可是他敢，所以他便强。
于是，今时今日，卧云对着自己的徒弟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可知为何此间很少有人以长枪入道？”
卧云认真观察着林茵茵的表情，似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出当年自己的茫然无措。
可让他意外的是，并没有。
林茵茵想了一会儿卧云真人的这句话，回道，“因为他们不敢吧。”
修仙界的主流只有那几个，而剩下的都是鲜少有人选择，多数人随波逐流并不是没有主见，很多是因为心中喜欢的那条路走的人太少，便不敢做那个标新立异、突破选择的人。
可林茵茵从来都不缺勇气，她就敢走没人走过的路，敢做那个标新立异的人。
卧云真人听了后，半天没有说话，忽然四周起了风，他才回神说了句，“那你敢吗？”
“当然敢了”，林茵茵肯定地说道，“若是连尝试都不敢，更不配提选择了。”
卧云真人对林茵茵这几句话颇感意外，“几日不见，你倒是成长不少。”
“走吧，为师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完，卧云真人就朝着树林外走去。而林茵茵看了他的背影两秒，又将目光转向手中光秃秃的树枝。
终于还是舍不得这个亲手削得如此光滑的树枝，反手放储物戒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