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值得吗？
再次看到厚重到令人胆寒的剑气时，老魔君不由得怔愣许久。
莲茵，还是一如既往的强。
难不成最恶毒、反噬也最大的祭丹之阵，也无法伤她根本吗？！
她身后，灵力汇聚成火凤之相，遮天蔽地，夹着最烈的火，能一直燃到地狱去。
长剑淬火，焰光炸开，她一剑千钧，飞掠而来。
数十万魔兵列阵，黑气汹涌着，占据了半边天。
另半边，则她一神，一剑。
黑红两两相撞，迸发出足以摧毁一切的剧烈爆炸。
火光中，她眉目明艳，额心的神印亮的惊人。
她是守护此间的神。
几千年来，从未有过败绩，就算今日，也绝不会有。
裂霄的剑尖寒芒刺眼，极冷与极热下，交织出她剑势如龙、惊天动地的一剑。
这一剑，竟刺穿了老魔君的防护阵法，她一往无前，剑尖深深没入魔君心口，沾染上黑红色的血。
魔君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怎么可能？！
她不可能还这么强！
就算是他换了新魔丹，也不能恢复以往的实力。
今日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在赌，赌莲茵的伤，赌她修为大大倒退。
可没有，她好似，比以前更强。
热意充斥着魔君胸膛，火焰炸裂开来。
魔君神色痛苦，吐出一大口黑血。
周围列阵的魔兵全都愣住了。
早早听闻，九重天的莲茵战神，凭借本命裂霄，打遍此间无敌手。
可今日才知道她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
要知道，魔君的实力虽然因为祭丹而倒退，可仍旧是魔界最厉害的存在。
可却，被莲茵一剑给刺穿了？
莲茵抽剑，黑色血迹顺着冷白剑身滑下，她微笑，脸上露出两个“不合时宜”的梨涡儿。
乍一看笑得极甜，可却让人不寒而栗，恐惧感由内而外。
火光爆炸开来，是老魔君的方向。
她剑中的灵力在老魔君魔骨与丹田处肆虐，撕烂他每一寸筋骨与血肉，最后，以一个爆炸，将魔君炸的尸骨无存。
在场的，无论是神还是魔，都震惊了。
莲茵战神……恐怖如斯。
她能一剑杀了魔君，便能一剑杀了他们。
顷刻间，大部分魔兵四散而逃，黑色魔气溃散而开，方才还无比坚实不可撼动的列阵，如今不过一盘散沙。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
她飞身而上，立在层云之间，身上淡金色的光辉摄人。
与此对立的，那些未逃走的魔兵，誓死要为死去的老魔君厮杀。
数目也不小。
他们排列成阵，一个与方才不同的，崭新阵法。
赫然是祭丹之阵！
数以万计的魔兵们，未曾逃跑的，全都献祭了自己的魔丹。
誓要与天神卫决一死战。
以他们数万的魔兵之数，每个魔兵都献祭自己的魔丹，带来的毁灭力量，是无穷尽的。
粗略算来，足以拉上半个天界，也势必殃及修仙与凡俗界。
你问她，能不能亲眼看着爱人惨死，看着她所想守护的一切毁于一旦？
让她看着人间流血漂橹，变成充斥亡魂的地狱，邪祟横行，人间无法？
她不能的。
刹时间，莲茵只觉得一切都是放慢的。
那些效忠魔君的魔兵结印的动作，漂浮在半空中的金色光尘，与暮然回首间，辞天略显担忧的脸。
她笑了，音色轻灵，甜美。
“辞天”，她好认真，“若有来世，别爱我了。”
话音刚落，辞天刚伸出手想拉她，便见裂霄散发着无比耀眼的火光 。
她身形笔直，像离弦箭。
直直朝着魔兵的阵眼处飞掠而去。
无数光尘迭起，她照亮人间昏沉，巨大的碰撞声落幕。
这一剑，是祭剑之剑。
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想以神之身，祭剑破阵。
辞天瞪大双眼，天神卫也惊在原地。
辞天纵身而下，穿过无数尘埃与魔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下俯冲。
被魔气与属于她的灵力围拢，一时间看不清她的位置，他凭借与她逐渐微弱的感应，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处处是被炸成血沫的魔兵，黑红的雾气弥漫，他在阵眼之处，看到了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的人。
她额上神印黯淡，俨然已是陨落之势。
那张漂亮明媚的脸沾上了脏污的黑红血迹，被辞天颤抖着手，擦去。
他将她抱在怀里，紧紧搂着，想锁住她身上的温度。
属于他的神力倾泻而出，一股脑输入她的身体，可却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不像话本里面写的，女主人公死前还劝慰男主好好活下去。
他都来不及抓住她的衣摆。
“莲茵”，他哭了，生平第一次哭，声音好颤抖，“值得吗？”
没有人回答他。
是啊，莲茵从来都和他不同。
他是自私的人，手中的剑，也并非守护之剑。
可他不知道的是，莲茵爱世人，而辞天，也在世人之间。
她做出了对她来说最正确的选择，牺牲她一个，保住芸芸众生。
而她所爱，也在众生之列。
他们会好好活下去，代替着她的那一份。
无人记得她没关系，因为莲茵从出生的那一日起，便注定了陨灭。
世人不会在意星辰孤独与否，可他在意。
因为他很爱那颗，无比亮眼的星辰。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冰凉，却依旧有熟悉的柔软。
他将自己那颗闪闪发光的内丹渡入她口中。
他的星辰不能死，他如何，都无所谓。
失去内丹的一瞬间，辞天额间的神印完全消失，身上神力完全泄去，成为普通人。
“没用的”，冷冰冰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来自天神卫的一位神仙，“你还是将你的内丹挖出来吧，陨神只会灰飞烟灭。”
辞天觉得荒唐、可笑。
九重天，当真值得她以命相护吗？
“她往日待你们不薄”，辞天声音阴冷，嗓音沉而哑，“不求你们跪下来感谢，连句好话都不会讲吗？”
那神仙冷笑一声，“这是她的使命，是她应该做的，九重天尊她为神尊，便需要她肩负起这个责任。”
“辞天，为九重天而死，是她的荣幸。”
“你想清楚，别为了已经陨落的陨神，而失了自己的仙途。”
辞天眸光冷晦，“仙途？你们真可笑。”
他起身，抱着怀中的人，散入黑红色的魔雾间，不见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