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是茵茵吗
林茵茵认真注视着她，漆黑的双眸亮如晨星，携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与她性格里本身的那一份飒爽，她笑，“我们生来，只为了自己。”
不论是前世的莲茵有多么为九重天而奉献一切，也不论那些面冷心冷的神如何看待她的付出。
众星捧月一般的她，是从未有过为自己而活的一刻。
又也许有。
毕竟她本不该牵起辞天的手，就该任由心底喜爱长成苍天大树。她本就是一个注定要付出生命的神，为何最后却要拖别人下水？
她本不该的。
可那一刻，辞天却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们都不留遗憾，好么？”
那一刻冰原褪去，心底里盈盈一汪春水，夹杂着滚烫炙热的悸动，她应了。
想来，那是莲茵唯一的一瞬，为自己而活的一瞬。
像是将死之人狠命握住水流中的浮木，为自己的人生所进行的，最后的“苟延残喘”。
所以到这一刻，她无比认真地凝视着轻云，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轻云，我想你懂的。”
“世界上本就有千千万万种活法，没有人会干预你的选择，你选哪一种只是因为你想。”
“轻云，我知你有太多身不由己，可脚在你身上，剑在你手中，只要心中有念，那便去做。”
像对自己说，对前世的自己说。
话音落下，轻云仿佛听到了心中石头落地，枷锁脱身，竟意外地畅快轻松。
她作为龙族之女活了五百年，由于想持剑，便隐去真实身份，来到问仙派求学。
如此一百年，只为求剑。
她想成为名留修仙界的剑修轻云仙子，而并非龙族的倾云殿下。
一字之差，非轻为倾，却是如此的天差地别。
换倾为轻，是为了自己往后的生命，能如同天上轻云，随风飘浮，随心而动。
这一刻，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抬眸时，略显颓废的气馁全然不见，留下的，只有她愈发坚定的眼神。
星光一般，璀璨生辉，正如她以一字之差，改了自己名字的那一天。
“脚在我身上，剑也在我手中”，她好久都未这样自在的笑，“我明白我要怎么做了，茵茵。”
她声音轻松而愉快，“谢谢你。”
那一晚月亮意外的圆，清辉散落，蒙在地面上，像起了一层寒霜。
寒霜擦去，原却见到一颗，诚挚地跳动着的心。
龙骨剥离，血腥味被风吹散，却总是浓厚，轻云的眼眸却无一丝闪动，灵力操控着刀刃，一寸寸削开皮肉。
痛吗？
自然是痛的。
可这一刻，心里却是畅快的，她终于变成了那个“一剑指青山”的轻云仙子。
剥去龙骨，便意味着放弃龙族身份，此后变为凡人，荣辱不怨，生死不悔。
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却被人用温热灵力撬开嘴巴，喂了一颗桃子味的止痛丹。
甜的桃香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化为一滩水，甜丝丝的，直往心口里钻。
龙骨削去后，脊背中生出脆弱许多的人骨，虽不至于伤及灵脉，但元气却是亏损。
林茵茵坚定地握住轻云的手，输送了温热的灵力，让她不至于发抖。
会后悔吗？
不会。
她原本，就想成为个自自在在的人。
简简单单，能做自己想做之事的人。
“疼不疼？”
林茵茵的声音很轻柔，比起这夜间的风仍要柔和三分，驱散开后脊的微麻与阵痛。
止痛丹的效用有限，虽然能抵御大部分疼痛，可剥除龙骨的痛，并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可轻云记得的，唯有自己一颗跳动得越发欢快的心，与握紧她的那双，坚定温热的手。
她缓缓绽开一抹笑，略显脆弱的，却无比释然的笑，“不疼。”
背后的伤口在灵力催动下缓慢地愈合，林茵茵从储物戒取出一卷纱布，绕过她的肩膀，将近乎贯穿她整个后背的伤口遮住。
轻云轻轻地“嘶”了一声，倒抽冷气一般，显然是很疼。
林茵茵将动作放得更轻，以免扯到她后背的伤。
脑海中的系统小钱忍不住地唏嘘，【老板，好佩服轻云啊，要是我，肯定没有这种勇气，那得多疼啊！】
况且，变成人类之后，便不会有龙族那般强健的体魄，恢复的速度也会大大减慢。
原本可能一夜便能恢复如初的伤口，如今可能需要等上好几天。
这就是变成凡人所必须承受的。
轻云觉得，那么多修仙者都是凡人，却都修为高深，成为一代大能，那么她，也一定能。
能以凡人之躯站在山顶，让世人皆知她轻云。
她不悔。
林茵茵抱着她上剑，让她坐在自己的剑上，随后稳稳当当御剑，将人送回了轻云自己的小院儿。
好几日，轻云都未再露面。
吹雪峰本也就很宁静，闭关清修之人许许多多，倒也没叫人注意到轻云的伤。
一日，林茵茵练剑之际，玉简忽然震了一下，她潇洒地使完剑招后，便取出玉简看。
本以为是哪位老板找她商量新品，却不曾想，竟是徐青辰徐师兄的灵讯。
徐青辰：师妹，近些日子轻云可曾联系过你？昨日我和她本有约见面，可她却未曾回复灵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青辰：她的院子之前有禁制，我也不敢贸然前去。
他清楚轻云的性子，若是约定有变数，肯定会提前告知，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肯定不是闭关清修。
所以他才害怕她遭遇危险亦或是不测。
林茵茵知道轻云在养伤，所以可能回复消息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轻云门前的禁制是她下的，的确可以去看看轻云恢复得如何。
于是，她便回复徐青辰：徐师兄不必担心，我去看看，若是有消息便会告诉你。
徐青辰：好，多谢师妹。
等林茵茵御剑过去吹雪峰轻云的院子前的时候，那日她设下的单向禁制丝毫未动。
她撤下禁制后，探入神识，发现轻云在昏睡着，趴在床上，眉头紧皱，显然很不安稳。
林茵茵轻轻推开房间的门，轻云在迷蒙中睁开眼，下意识便唤道，“是茵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