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宋晏棠,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因为累了整整一天,加上受了惊吓的缘故,她这觉睡得极沉。
再次睁眼时,屋内已经漆黑一片,到了寒冷的下半夜。
夜色中,梁绍烨斜倚着墙壁,双眼紧闭,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原本生起的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宋晏宁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找到火柴,重新用干草点燃了火堆,顺便添了点新柴进去。
然后,她捡起地上那件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准备物归原主,给男人盖上。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梁绍烨猛地睁开漆黑的眸,一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一手已经摸到腰间,做出了预备拔枪的动作。
刹那间,他眼里的杀气四溢,把宋晏宁吓得怔在了原地。
但随后,她立马意识到,男人掌心的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抱歉。”
回过神后,梁绍烨紧绷的神经立马松懈下来。
他刚要松开手,却反被对方捉了回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梁绍烨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手心的温度一直都很高。”
宋晏宁根本不信他的话,直接用另一只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还说没发烧!你自己摸摸你额头的温度有多高!”
她又急又气,连忙抱起空了的陶罐,跑去外面盛了点雪,想要给男人物理降温用。
寒风一阵阵的往脖子里灌,她却感觉不到冷,只默默祈祷男人的高热不要持续,最好在天亮前降下来。
等她再回到屋子里,原本斜倚在墙上的男人已经体力不支,昏倒在了地上。
他面色苍白,双唇紧闭,额头和颈部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跟着变得微弱而急促。
宋晏宁赶紧放下陶罐,尝试着把男人拖到干草堆上,免得让地上的寒气侵入体内,加重病情。
手刚刚搭上男人的背部,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昏黄的火光下,男人背部的伤口深而狰狞,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深深刺进了肉里。
宋晏宁呼吸一滞,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去找房间里的医药箱。
但药箱里除了一卷医用纱布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她只好先用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男人的伤口,然后又把自己的手帕从中间剪开,分成了两半。
做完这一切后,她拿过陶罐,从里面团出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雪球,隔着半块手帕放在了梁绍烨的额头上,当作简易的冰袋。
剩下的半块手帕被她拿来浸过温水,一遍遍擦拭着男人的颈部和手心。
屋外风声呼啸,伴随着如浓墨般厚重的黑夜,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上气。
宋晏宁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直到手累得抬不起来,才终于坐回到男人身边,想摸一摸他的体温是不是比之前稍微降下来了些。
但情况并没有任何的好转。
手心传来的温度,似乎比刚刚又高了不少。
她努力扬了扬嘴角,试图扯出一抹笑容,给自己打打气。
可是豆大的泪珠却顺着眼眶滑落,落在男人的脸上,很快消失不见。
“梁绍烨。”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既怕他听到,又怕他听不到。
“其实高珂说得没错。死我一个编辑,可能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没有任何的损失。”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要是“宋晏棠”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个冤鬼替身。
可是梁绍烨呢?
他如果因为救她而死,她又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视而不见,做回宋晏宁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做不到。
今天在车里遭遇落石危机时,她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不太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
但惊天巨响过后,她再睁眼,却发现自己被男人牢牢护在怀里。
她茫然的表情被误解为害怕,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什么都没说。
但那双眼里翻滚着的情绪,却原原本本出卖了他心里的想法。
是宋晏宁理解不了的深情和庆幸。
所以她后来才会心不在焉,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偏偏这次遇险,又是梁绍烨及时拽住了她。
再后来,王志伟突然发疯,将她推下山崖。
绝望之际,也是他从天而降,告诉她——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当然,在遭遇险情时发生的这一切,她都可以归结为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感。
他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护每一个人民。
但是。
但是。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怎么都止不住,宋晏宁俯下身来,趴在男人胸前哽咽道:“你要是死了,赵铭洋肯定要旧事重提,让我给你守寡,做烈士遗属。”
“这样一来,京市的那个小姐说不定更要对我恨之入骨,想再派人来杀了我。”
“所以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
其实这不是她的心里话。
但此情此景,她实在不想再说更多的丧气话。
于是干脆用这种半开玩笑的方式,来舒解下心里的压抑。
哭过以后,她又干劲十足的去屋外盛了半陶罐雪回来。
然后就是重复之前的步骤。
团雪球,煮水,试温度,给男人擦手心和颈部。
等到天蒙蒙亮时,她才终于歇了口气,再次摸了摸男人的颈部和脸颊。
好在这次的温度没之前摸着那么烫手。
但宋晏宁不敢懈怠。
一来是梁绍烨还没恢复意识。
二来是他背上的伤口还没有消毒处理,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引起高热。
除此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
那就是食物。
梁绍烨病成这样,又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所以宋晏宁觉得自己有义务煮点热乎乎的东西给他吃。
给男人的额头换上新的雪球后,她立马拿起墙角的铁锹,冒雪出了门,想要找到梁绍烨昨晚提到过的那个地窖。
但是在后院挖了半天,她不仅连地窖入口都没找到,还几次体力不支,差点仰面栽进雪里,摔个不省人事。
毕竟她的胃里早就空空如也,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雪越下越大,宋晏宁一手扶着铁锹,一手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积雪。
难道根本没有地窖?
梁绍烨昨天之所以那么说,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安慰她而已?
还没等她泄气,眼前的雪地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蹦跳着往前面去了。
是兔子!
宋晏宁立马将失望抛之脑后,赶紧拿起铁锹,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如果能抓到这个兔子,或者顺着兔子摸到它的洞穴,说不定就会有食物了!
等梁绍烨醒来,他们就能饱餐一顿,吃香喷喷的烤兔子!
抱着这样的信念,宋晏宁一路穷追不舍,尾随兔子找到了它的洞穴和同伴。
手里的铁锹变成了趁手的武器,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抱歉,毫不留情地用铁锹拍死了那两只无路可逃的兔子。
回去的路上,宋晏宁心情颇佳,连腿上的疼痛也跟着缓和不少。
她一鼓作气,拎着猎来的战利品和铁锹,兴致勃勃地顺着来时的脚印,加快步伐往回赶。
快走到土房子跟前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雪地里。
她眼睛亮了亮,朝那人挥挥手,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但对方却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
“宋晏棠,你的腿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