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造人间（11）

姬贞大吃一惊，那人伸出双手，掐住姬贞脖子，绛珠见状，要上去救时，已是不及，眼见姬贞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时，场内忽然一声大喝`住手`只见一名锦衣绣服男子从场中一顶舆车下来，疾步过来，口中大呼住手，姬贞还不知危险，只道是那人叫自己住手，心中暗笑，你现在叫我住手，岂不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了半个月吗？他见那人走到面前，对那已垂死挣扎的人耳语几句，那垂死之人居然还点头不迭，并松开了掐脖子的手，姬贞大感奇怪，只见那垂死之人慢慢向后退，把身体从剑锋上退下来，全程轻松自如，若无其事之状，姬贞看得目瞪口呆，以为天方夜谭！绛珠上前一把拉住姬贞，对那人连连点头致意，那人低头用手指揩了一下伤口血迹笑道`绛珠，尔等今日何其幸运，东帝看上了你这位同伴，命我留他一命`绛珠答道`多谢护法手下留情，多谢东帝活命之恩`

那人脸色一正道`你随这人到东帝驾前谢恩吧！`姬贞见这绛珠平时自恃神通广大，从不礼下于人，今日偏对这东帝言听计从，他大感好奇，正要发作，绛珠却用手轻扯衣角，他略一挣扎，见绛珠对他眨眼，只得随了绛珠到场中那车舆前，远看尚不觉有异，走近一看，这车舆竟如此巍峨，高有丈余，宽一丈，长三丈，雕梁画柱，锦帐绣幔，铁轮铜辕，恰如一座活动宫房，绛珠拉了姬贞跪于车前，连声请罪，车中有人长笑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绛珠，你师父最近还好？转告他，我过些时日到补天台看她！这姬贞与我有些缘份，我这就带他回山，坐下来讨论宿命，谈辩道法！你且自便！`

言罢，那车上锦帘掀开，一人探出头来对姬贞招手，姬贞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人点头，姬贞只得上车，绛珠担心姬贞安危，也跟了上来，一边的卫士正要阻拦，那人却摆手阻击！

来到车厢里，姬贞见里面金璧辉煌，一张案几，红木制就，上摆文房四宝，几册书卷，半开半掩，一人正襟危坐案几后，面容威严，装扮华贵，见姬贞二人上来，那人缓声道`车内狭促，随便坐吧！`绛珠却认得此人正是那威镇三界，名动江湖的东帝，赶紧恭恭敬敬上前行礼！东帝满脸慈祥的笑道`绛珠，我与你师父女娲平辈论交，你在我面前执子侄礼，我还是受得起！今日见你兰心慧质，我也甚是欣慰，日后见了你师父，必定当面嘉许`绛珠听出这东帝言外之意，这是要保荐自己继承师父衣钵，但这绝非绛珠平生所愿，她给东帝叩了个头，一脸的郑重其事`如蒙前辈有心爱护，请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允我下山还俗！这神仙出尘之美，非我所愿！`

东帝闻言，侧头望了姬贞一眼，俄而大笑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女娲迂矣，把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囚禁于古卷青灯下，有悖人伦！我见到他了，当劝他从善如流，莫违天道人伦！`绛珠连连叩首，东帝命他平身说话，又侧面对姬贞道`姬贞，听世人传说你有意改废祖制，不敬鬼神？可有此事！`

姬贞正色道`陛下容禀，确有此事，但又不全是不敬鬼神之意，天道行如日月，有时有序，祖宗之灵，恰如江湖山川，亘古不变，姬贞即狂悖如魔，已不敢不敬鬼神？只是人殉牺牲之礼，上干天道，下悖人伦，贞实不忍见，故而思以牛羊祭之，太祭以牛，中祭以猪羊，少祭以鸡鸭，一则鬼神血祭不断，二则不犯天道，不悖人伦，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东帝连连颔首`所见略同，人殉牺牲之制确实有悖人伦天道，我早有意革除，奈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祖制传承千年，一说改制，皆曰不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姬贞你在明可先暂行改制之法，我在暗中相助如何？`

姬贞见这东帝相貌堂堂，气象万千，想必是富贵神仙中人，他肯出面呼应改新革命，大事已成八分矣，姬贞听了东帝之言，便要五体投体，山呼万岁了！绛珠在一旁也是高兴万分，转念一想，记忆起赤松子之命，不禁心灰意冷，心事重重坐在一边！

东帝似看穿她的心事，笑着说道`姬贞已被我九天凌霄宫选为候任天帝！补天台赤松子那里我自会应酬交待，姬贞好生办事便了！`绛珠这才转忧为喜，一脸春光灿烂，姬贞侧头见状，心中笑道，这些神仙真人怎的也如凡夫俗子一般喜怒形如色？正思忖间，那东帝站了起来，信步走到窗口，用手推开窗页，极目远眺良久，转身对姬贞道`朝歌城中褒姒贵妃本是我座下凌玉仙子，我派他到后宫辅佐少盘，偏这少盘不识好人心，将他拿下大狱，这也是凌玉命中当有此劫！姬贞你到朝歌后见机将其搭救出来，留在身边，能有助一臂之力之时！`姬贞在周邦也到褒姒之名，只说才艺色三绝，却不知是这东帝驾前仙子，既是如此，东帝神通广大，为何又未出手搭救呢？姬贞内心疑云重重，还未答复，东帝拿出一佩玉递过来，命姬贞悬挂腰间，说是自有妙处！

姬贞此时左右为难，赤松子处受命不得不行，东帝处受命义之所在，听谁的都不好，不听谁的也都不好？他忽然想起赤松子曾给的那几个锦囊，不是要我在危难之时随机拆开吗？姬贞忙辞以腹痛要去净手，下车后匆匆来到乌云压雪旁，打开包袱，随手打开一个锦囊，只见上书，曲意奉承，佯装应允，待脱身后从长计议！

姬贞心里一动，随即回到庙内，只见紫霞已在火堆边靠墙呼呼大睡，姬贞摇头笑笑，随即将锦囊在火堆上烧掉，这锦囊不知是何物造就，在熊熊大火中依然如故，姬贞用棍子拔了拔，棍子都腾的一下着了火，姬贞心中很是惊讶，正好此时东帝和绛珠走了进来，原来东帝见姬贞解手久去不归，便，便庙中寻找，见姬贞正在烧锦囊，当即笑道`这锦囊乃天山冰蚕丝织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你这火怎能烧他。赤松子挑拨离间居心叵测，我早晚会找他算账的！`

姬贞也笑着回答道`东帝陛下休要多疑，赤松子大仙在锦囊中也未说什么？我也只是随手打开一个，并无恶意？`东帝笑道`日久见人心吧！这赤松子心术不正，处心积虑想作掌门，用鬼魅伎俩杀了俞子牙，你与绛珠关系非同一般，要替俞子牙报仇呢？`此时，忽的一阵狂风裹着雪片撞开木门，那木门年久失修，不堪风雪飘摇。哐当一声掉下来，吓了姬贞一跳，他见姬珠双目垂泪，一脸忧伤，忙问道是怎么回事！绛珠便把事过经过原委简单叙说了一下，姬贞似懂非懂，但俞子牙死于赤松子之手是毋庸置疑的，当下怒道`这个赤松子自命上界天神，怎也如此孟浪鲁莽！俞子牙的事，定要与他当理论！`他这一声中，惊醒了紫霞，她也是认识东帝的，忙上前见礼，东帝扶起紫霞，对姬贞道`紫霞仙子也是人殉牺牲的受害者，若非少盘醒悟及时，只怕也已魂归天国了！`紫霞在一旁笑嘻嘻的道`我算什么仙子！凡尘俗世的一切斤斤计较！…`话音未落，东帝面色一沉，手一举，作势要打紫霞，紫霞缩颈一避，东帝嗔怒`休要胡言乱语，小心上神怪罪`姬贞见紫霞吐了吐舌头，模样调皮，他不疑有他，只道是长辈见小辈妄言，出言制止罢了！那绛珠却神色大变，正要出声，东帝长叹一声`世事繁杂，姬贞当慎处之！`姬贞连连点头，此时天已曙光初现，一众下属随从进来摆上桌椅，流水般的将酒菜摆上，东帝邀姬贞等入席，见姬贞面带疑惑，知其心意，笑道`神仙手段，何求不得？`

姬贞几人分宾主坐下，绛珠终是闷闷不乐，姬贞不疑有他，只道是东帝旧事旧提，唤起绛珠伤心事，几人推杯换盏，饱餐后各自相辞而去！

东帝一行人背影消失，姬贞三人才各骑了马匹向朝歌而去，此时，暴雪已停，一轮黄日挂在天边，阵阵大风刮来，依然寒冷，树、枝舒展了不少，路上也有三两行人抱臂宿顾在赶路，路边荒村也偶有炊烟，鸡鸣、犬吠、雪泥没胫，马儿行走轻快，姬贞侧头见绛珠面色稍缓，这没了寒雪侵凌，众人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他大声唱道`雪霁风止暖，事无痛停松，人生快死，莫过如此`绛珠终于忍禁不住，扑嗤笑了起来，紫霞纵马追上姬贞，笑嗔道`这是什么诗，西皮黄浪的？`姬贞见绛珠笑了起来，他顿觉几分轻松，指着远处三两行人笑答道`此乃打油诗，不求押韵，不求格律，顺口就好！能供绛珠仙子一笑即可！`绛珠闻言，羞的面红耳赤，紫霞却放声大笑，纵马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