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土牛沟之役

顾凉有点不以为然，问说：“御史欲率五万兵攻宇文遥乎？且不言无五万兵，即便五万亦难成事；王爷现被囚于云县，若我攻之，彼可转移至埔州，甚至北移入蓟国境内。”

林凤仪说：“怎么救，我还没想到。我自己才刚被救出来。再说，现在道路封锁，我也没办法穿过官军的阵线去西边。”

顾凉说：“此倒不难，且待两日。”

说着，和高惇对看，两人偷笑了一下。

林凤仪看着两人，顾凉低声说：“御史知卑职弟顾泓于辛忌部？”

林凤仪点头，说：“我记得，他是旅长。”

顾凉更小声了，说：“顾泓已升任，现为戡乱校尉；彼且已说动辛忌，共六千兵马，将率部投渤海军矣。”

林凤仪也跟着顾凉小声，说：“真的？什么时候来？”

顾凉看着高惇说：“高兄以为莫来，趁官军进攻时内应外合较佳；唯，若雍军向我进攻，以烟火为号，彼将自引军来，攻雍军左侧。”

林凤仪问：“那你怎么知道这两天？”

顾凉示意林凤仪跟着往里走，边说：“泓已来信，官军定明晨进攻。”

顾凉、高惇和林凤仪进到营帐里，顾凉蹲下，简单画了兵棋图，林凤仪和高惇也蹲下看着。

顾凉边画边讲：“辛忌位于彼之左翼，即我之右翼；顾泓位于辛忌右后方。中前方为唐雄，彼右翼为胡炳，中右翼之后方为穆庸，负责统率五校尉。交战时，我攻其右翼胡炳，引穆庸并唐雄之兵，而由辛忌顾泓挠其后。”

林凤仪讲：“九千对九千？”

顾凉点头，说：“实际我部仅千五百人，已拨一半助高兄守潍城。若雍军来攻，彼需挡住，待西边我军胜后，回攻雍军。战场上固不得轻敌，然唐、胡、穆等人斤两，卑职素知矣。且雍军夹攻机会不大。”

林凤仪问：“为什么？这不是最令人担心的地方吗？”

高惇说：“雍军以为官军必克我，宁保留实力，以备对战蓟军也。”

顾凉把土上面的画和字抹掉，三个人又走出来，看着对面官军的灯火。

顾凉说：“彼欲冲锋，需填平前方一里之土牛沟；明晨我将待彼填平之际行动。”

第二天寅时，土牛沟东北、西南两侧的军队已经都起床用餐，然后整队列阵完毕。

天还没亮，官军已经开始向前移动，到了土牛沟之前，官军摆出五百名弓箭手射一波箭，以防渤海军冲锋，然后开始填平土牛沟。

顾凉这边也摆出弓箭手准备。

天刚亮，官军就分三路向前冲锋，事情果然如顾凉说的，渤海军放过敌人的中左翼，所有的箭矢都朝胡炳部射，然后就直接扑向胡炳；官军剩下的四名校尉一万两千军就开始从西面和南面围着顾凉。

没多久，官军突然阵脚大乱，原来是辛忌和顾泓发动了，直接攻向唐雄和穆庸的后方。

唐雄和穆庸一时分不清敌我虚实，忙叫撤退。

此时，胡炳的兵看到友军撤退，也不待命令就向后撤，逼胡炳赶紧下撤退令，也就是士兵已经忙着执行的命令。

九千兵在没有重大伤亡的情况下，慌慌张张地一口气撤了好几里，把粮草辎重都丢了；在没有粮草和箭矢的情况下，三名校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撤回冀州的擎天营区。

依潍城东边监视的结果；雍军本来已经前进到距潍城五里的地方，准备官军清剿渤海军后，就稳稳当当从潍城南部的大路开过去冀州，直抵有、蓟边境，开辟雍蓟战争的第二战场；如果两军相持，则雍军就夹攻渤海军。

结果官军撤退的速度太快，相持时间过短，雍军评估没有夹击效果，撤回渤潍营区。

站在张实的立场，剿渤海军好像肉包子打狗。

派顾凉去，顾凉一去不回头；派五个校尉去，又损失两个校尉。

而且，两次剿叛，叛军愈剿愈大，现在已经有一万两千人了，供给叛军的粮草和箭矢枪盾更不计其数。

现在，渤海军已经脱离民众哗变的阶段，正式变成一股地方势力；官军再也休想以绝对优势直接碾平了。

但是，土牛沟之役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后果，就是后续效应。

本来顾凉率部投渤海军，还只是个别单一的事件，这可能和顾凉个人的性格、顾凉与长官张实的关系等等，都有关系。

但是辛忌和顾泓，特别是与顾凉并非亲属的辛忌倒戈，已经创下了先例，让将领不再以“效忠朝廷”为唯一的、不需思考的选择，“选边站”开始变成一个选项。

本来只是全国对某县一小股叛变的镇压，变成两边势均力敌的对抗。

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但这个味道愈来愈重。

这个效应显现在向载云的奏折中，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这份奏折传抄到中央及地方的文武百官手中，因此就是一封给皇帝的公开信。

不知道是有人捉刀，还是说平西将军本人就是一位儒将，整份奏折跌宕起伏，对仗工整，至少，以武人的标准来说：“对抗敌寇则疲软龟缩，弹压百姓却精锐尽出”。

当然，为了对仗，说得不太精准，像是穆庸之流，实在很难说得上“精锐”。

不过，整份奏折的宗旨，就是说朝纲歪斜，逼民离散，造反有理，抗敌至上。

至于所谓的“敌”，除了明指侵门踏户的宇文遥以外，也暗指进驻渤潍营区的雍军。

皇帝本人对于向载云的奏折，暂时压着；因为此刻皇帝正在忙别的事。

蓟国两次对有国提出强烈抗议，因为渤潍营区进驻雍军，强烈威胁到蓟国。

皇帝以这是有国的内政为理由，也措词强烈地反驳回去。

蓟国宣布停止和有国之间人参与铁的贸易。

然后，作为外交报复，皇帝以凤翔营刑场闹场之事，认为是“被外面的人教坏了”，下令驱逐三位客座教头。

皇帝忙着跟蓟国吵架，忘了其实应该直接解散整个凤翔营才对。

段平等人，距一年的期限大约还有两个月，就提前打包行李，领饭盒回蓟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