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细说甲午之难

听了海涛说的，林凤仪惊觉自己的冒失，不由得面红耳赤，心想，都是自己爱现，打破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而且不但是皇帝给的，还是王爷他死掉的老爸的遗物。

本来要博取王爷的好感，这下反而大大地得罪他了。

林凤仪转身向王爷，想先道歉再说，却看到王爷身旁一位腰佩长剑的白衣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那白衣人的脸，左半部看起来眉清目秀，右半边一直到颈项，都是烧烫伤的痕迹，这痕迹看来到了肩臂的部份被衣袖遮住，又延伸到手腕。

白衣人看到林凤仪往自己投来诧异的眼神，就先自己开口：“禀朱雀御史，在下护卫岳循，昼间轮值。因忽闻巨响，恐王爷有失，特来警戒。冒失之处，还请御史见谅。”

林凤仪楞了两秒，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就回道：“啊哈！你也是护卫，原来护卫会讲话啊？昨晚上和朱明待了大半天，没听他说过一个字。你好你好！是说你的脸怎么啦？”

一下子问人家的毁容之处，实在不礼貌；但是太过明显，装作没看到反而做作，林凤仪想，不如开门见山地问，比较干脆。

岳循看了王爷一眼，王爷的眼神是“你自己说，无妨”，就回林凤仪说：“禀御史，三年前甲午之难，皇宫惨遭火焚，先皇亦因此而崩。在下当日轮休，闻讯赶赴皇宫，本欲入火场救先皇，惜待寻得先皇，已气绝多时；在下仅为火所伤，已属万幸。职护驾不力，现以待罪之身在亲王府服役。”

原来前一个皇帝居然是因火灾而死，只是不知道是烧死还是呛死，林凤仪好奇地问：“皇宫应该是很多人小心戒备的地方，怎么会起火？”

随时负责帮林凤仪“前情提要”的扬风，这时当然上场了：“当年凤舞入宫调查，四处有洒油痕迹，另有多位丧生之人，肤骨有砍伤痕迹，非关火烟。凤舞认定有人纵火，但尚未查出何人所为。凤舞本持续调查，尚未结案。”

林凤仪想，该不会她也要交接前任御史未办完的案件吧，但还是问：“皇宫火灾，是纵火，皇帝还因此而死，等于有人要杀皇帝啰？总不会哪个太监跟宫女吵架，一气之下放火，不小心也把皇帝烧了吧？再说皇帝旁边不是很多护卫吗？除了放假的岳循外，他们也都被烧了”

林凤仪心里想，如果在行动五组办案，一定先怀疑：早不烧晚不烧，为何刚好你岳循放假才烧？想着想着，自然就脱口而出：“当天还有谁放假？太监宫女有放假的吗？”

才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这一问，岂不是真的要把这个悬案揽下来了。

武方知道林凤仪在想什么，就回答：“太监宫女不出宫。当年我等亦协助凤舞调查所有当值、轮休护卫之身家与行踪，尚无结论。当日护卫轮休三人，另有一人回乡娶亲。”

讲到娶亲，武方想到刚刚的话题，就接着讲：“朱雀御史方才询及王爷家事。当日先皇后身体微恙，王妃李夫人进宫服侍，亦不幸薨于火窟。”

想一想，武方又补充：“王爷本无侧室，又因思念亡妻，迄今未再娶。”

啊哈！

林凤仪想，这岂不是帮我开了绿灯？

但现在显然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然而，知道王爷是这样深情款款的人，林凤仪更打定主意要把王爷追到手了。

林凤仪想，他专情，我是见一个爱一个，也算互补吧，一定很好搭配。

好像要拉回原来的主题并结尾似的，海涛接着说：“甲午之难后，王爷为求谨慎，未罹难之护卫全部调离皇宫，另由禁军诸教练中选拔护卫。皇上登基后，又再另择一批。唯岳循机伶勇捷，王爷信任之，由宫内径调来王府任职。”

这样，就交待了岳循为什么在这里；可是林凤仪听着，觉得哪里奇怪，歪着头想了一下，又生出新的问题：“为什么是王爷先决定撤换护卫，然后皇帝又要换；应该是一开始就由太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帝做决定不是吗？这个后来的皇帝就是现在的永配皇帝？”

扬风叹了一口气，这个“前情提要”可真的说来话长了：

“先皇文宗在位时，容畜二年，我朝与雍国战于河东，出师不利，兵败如山崩，盟于城下，太子质于雍国。文宗皇帝崩，雍国送太子回国，即先皇武宗，唯昔时同赴雍国之嫡子仍留质。

王爷系武宗皇帝庶子，自始未同赴雍国。甲午之难，武宗崩，雍国再送嫡子归国即位，是为当今皇上。此番雍国未另要求留质，唯其他条款甚多，含割河东二县予雍国。

皇上尚未归国登基之时，国内无主，由众臣奉佾亲王爷之命行事。是以甲午善后之事，起先由王爷作主。”

武方像是闲聊一样，又接了一段不相干的话：“其时亦有众臣，认雍国归送太子，两定我君，恐有所胁迫，希拥佾亲王即位。王爷坚拒，虚位审理万机以待太子归国登位举丧，真延陵之风也。然河东二县既割，我涞河天险亦尽失矣。”

林凤仪听了这一大段，感概地说：“真的好久以前的事啊！”

王爷赶快接口，以接回原主题：“久矣。皇兄随先皇赴雍之时方七岁，本王方五岁。时不早已，众御史速赴虎威营与西市朱宅。”

大家这才纷纷起身，还一边把余茶喝完。

海涛的茶杯空了，本想再倒，转头看着地上瓷壶和茶水的凶案现场，也就算了。

正要离去时，尹淳匆匆跑来，说李公公来了，宣王爷进宫。

才要离开的众人又停下来，想看看什么事。

李公公进来，一看到林凤仪，先气到鼻孔张得像一文钱那么大，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骂了句：“恶婆娘”。

骂人其次，正事先办，李公公对王爷说：

“禀王爷，皇上命王爷即刻火速进宫。”

王爷点头，使个眼色给尹淳就要走。

李公公又像是好心先提醒、又像是很兴奋有这个祸事似的，补充说：

“事急矣，上甚不悦。雍国金紫光禄大夫捡校刑部尚书上柱国允郡公邬仁美方才谒见，尚在宫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