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海涛与晴晴

然后，晴晴突然加速，奏了一段，和海涛对望，海涛点头表示速度刚好，然后就开始主奏。

这是轻快的旋律，好像船在涞河上快速航行，海涛和晴晴也互相以清脆的音符交织着。

林凤仪听过海涛，知道这还不是最快速，而且第一段也没有要太快，借此让两人把默契磨合好。

然后，海涛渐慢下来，晴晴眼耳并用，依着海涛而减速，慢慢进入第二段。

这一段十分悠扬，好像船行到涞河最宽处，平缓地航行。

和第一段的清脆不同，海涛在这里比较黏一点，几乎差个六度也没有间隙。

晴晴也跟着黏。海涛在这里用了花舌，但林凤仪听过，海涛最厉害的花舌不在这首曲子。

海涛看了晴晴一眼，重复一次第二段；现在才发现，海涛把自己变弱了，让第一次一直当个配角的晴晴，到第二次变成主角。

晴晴也适当地放大了自己，让大家注意到其实古筝一直都在。

到了末尾，海涛又出来抢了两个乐句，然后整个消失，让晴晴独奏一小段。

晴晴的独奏，让海涛准备好最后冲刺，这船好像行到涞河的险峻之处，波浪极大，船速也极快，两岸高山夹着深而窄的河谷。

随着海涛加速，晴晴也加速到极快，接着海涛以连续三十二个双吐，把听众的心吊到最高点，然后这船冲上滩头，精准地靠岸，海涛和晴晴维持最后的姿势两、三秒，才放下乐器，起身行礼。

听众已经像吃了迷幻药一样，不知东南西北，又过了好几秒才发现要鼓掌了，掌声从三、四双手变成几十双手，随着欢呼声爆发出来。

林凤仪对于有这两个好朋友，觉得非常得意，心里站在海涛的立场对大家说——你们不知道，这还不是最厉害的。

总管站了出来，用这个动作让大家安静，然后宣布，下一首曲子是“苍穹下之牧民”。

听众又鼓掌，但没有几秒，当海涛拿起笛子，就又安静下来。此时会宾楼的门口已经挤满了路人。

海涛这次拿了较粗的一支笛子，音色没有刚刚那支高，但浑厚而清亮。

晴晴挪了椅子，远离古筝，抱起了琵琶。

海涛和晴晴眼神交换了一会儿，显然这首曲子有很多需要沟通的。

终于两个人都点头了，海涛以笛就口，开始一个间或抖动一下的长音，林凤仪一听开头就整个人兴奋到鸡皮疙瘩都起来——这就是她第一次遇见海涛时，在王府花园听到的那首。

海涛拉了长音，然后没有断地就往上爬了八度，再往上抖一下，继续拉长，观众已经有人发出叹息声，小声赞叹着。

林凤仪心里想，现在就赞叹，等一下第三句看你们要怎么办，只好五体投地了。

这整个前奏，速度非常自由，晴晴用最大的力气专心地看着、听着海涛，随时配合他变换速度。

第二句跟第一句相仿，只是原路滑了下来。

然后，一个低沉不起眼的几个音符，停在中音，一直拉，拉到听众已经有人忍不住鼓掌了，海涛还在拉，晴晴也一直寸步不离。

中间完全没有停顿换气，海涛升了八度，继续拉，拉，晴晴也随着海涛的长度而不离不弃。听众已忍不住再次鼓掌；等鼓掌声息了，海涛才结束这一句，但几乎停不到半秒，又从原处再升一个音，这已经是最高音，再慢慢下，听众已经全被拖出了会宾楼，置身于苍穹笼盖四野的敕勒川边。

林凤仪对于自己身为海涛的好朋友，觉得又高兴，又得意，忍不住偷偷环顾全场，想欣赏这些听众对海涛膜拜的样子。

这个前奏有六句，每一句其实都拖得很长，完全看演奏者的功力，第一气要足，第二不是拖长就好、要有波折，吹出味道。

最后一顿，海涛结束了前奏，看着晴晴；晴晴独奏一小段让海涛休息，准备开始主奏。

这整首曲子，林凤仪是第二次听，非常喜欢；可是进入主奏以后，林凤仪却开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说不上来，但心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之后，如同在王爷的花园一样，是马儿在不同阶段、不同地势奔跑的过程。

海涛的飞指与花舌，让会宾楼旁给客倌使用的马厩里的马也都跟着沸腾了，有几匹甚至挣断了绳索，人立起来，让看管马厩的店员手忙脚乱——如果他们没有偷溜到正厅听演奏的话。

到了第三段，林凤仪不禁有点担心，这真的是考验晴晴了，因为她知道再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见海涛已经加速到五档狂奔，眨个眼睛的时间，清脆的双吐就跑过四个小节。

但晴晴不但通过考验，而且还轻松自如，引来忙着急奔的海涛仍侧过头来对晴晴赞许地微笑。

十分精彩，比王府花园那次有过之而不及，林凤仪想；可是，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最后，海涛毫不恋栈，干净利落地结束。

观众这次没有呆个几秒才鼓掌，因为他们已经几乎在整个第三段都在鼓掌了。

海涛和晴晴行礼后，海涛以手势让晴晴往前站；晴晴再度鞠躬，接受大家的欢呼。

林凤仪再度环顾全场，才发现好几位店员端着菜，听到已经忘了要端到哪一桌，还呆站在过道中。

而本来挤在门口的路人，已经有十几个人被外面的人挤进了会宾楼里面，就紧贴着门边站着。

窗户外面，也站着人，还有人攀在上面。

晴晴再度向观众深深行礼，然后回到伴奏的位子。

总管宣布下一首曲子是“江南游春”。

只见海涛拿起最粗最长的一支笛子，晴晴也坐回古筝前面。

这支笛子音最低，也最厚，但海涛一开口，却一点也不沉，首先抖个几下，再拉，再抖，再拉，然后舒缓地打了几个音，四个小节就把听众从刚刚辽阔的草原拉到鸟语花香的江南湖畔。

林凤仪想知道曲风陡变，听众有什么反应，再度偷偷环顾全场。

这一看，林凤仪突然发现为什么从刚开始就觉得心里别扭，不知哪里很怪。

隔两桌座位上，有个客人，随身带着布包。

黄色菱形花纹的蓝色防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