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mis Samuel(4)
吃饱后,御知直接让小刘把车开到拍写真的场地。
小刘看着又一次入座的少女面上平静如镜,内心惊涛骇浪。
完了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御神一向是不让人掺和进来的,这次居然要带人去观摩……御神不会是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吧?
他该怎么向李哥交代啊!
小刘在心里默默哀叹,然后一脚踩上了油门,轻轻地那种。
唯有飙车能让他放松了,可惜旁边有个限速路标。
*
“做造型的时间比较长,你在这里坐着等,需要什么就跟小刘说一声。”
御知找准角度,把少女安排在了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给她塞了一杯奶茶,又叮嘱其他人一声后,去了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他特意没关上,通过化妆间的镜子里,他可以看到一个窝在沙发的小小少女。
初弥把吸管拆开,对着中间戳了下去,吸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带着点巧克力的苦。奶味香醇浓郁,芋圆软糯可口,不知道他是在哪里买的。
喝了几口奶茶后,初弥心道干等着也无聊,要不先把明天的作业给写了。
说干就干,初弥从包里拿出两张物理卷子,写了起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在初弥把卷子写完顺带对了一遍答案后,少年的造型终于做好了。
少年头上是两个黑色的犄角,犄角上雕刻蔷薇藤的纹路,往脑后两侧分叉开,金色的尖端看起来十分锋利。
他一双凤眸宛若深海中的宝石,月华洒在海面上,给他蒙上一层冰冷的霜。诡异而神秘的纹路从上挑的眼尾滋长蔓延,红如朱砂,泛着金色,诡谲妖昳。
他的耳廓上是冰蓝色的耳饰,红色的纹路顺着苍白的脖颈继续往下,与锁骨一起没入黑色的布料里。
少年高挑颀长,腰身精健,恶魔的装扮露出半截雪白的锁骨,无端勾人。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朝她勾起了唇角,瞳孔幽深,意味深长,像是引人坠入深渊的恶魔。
初弥愣在了原地,这一刻,她觉得他就是撒旦本身。
灵感喷涌而出。
御知只见自己转身不到十秒钟,少女的视线就转移了,除了一开始的惊艳外,没再抬头看一眼,让他莫名有些不爽。
初弥疯狂地填起歌词。
酒渍斑驳,一身污浊;
置身事外,糜烂生活。
玫瑰金染浸的冷漠,
不赦十恶难填你的欲壑。
逐渐僵硬的四肢,
傀儡般诡异的沉默;
……
拍完了写真,摄影师一脸激动地准备去修照片。
卸了妆,御知换了一套休闲款的衣服,简约的白体恤衫和蓝色牛仔裤,让他的少年感更强了一些。
他走到少女的面前,余光看到奶茶杯已经空了,被她放在了旁边。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少女鸦尾般的睫毛颤动,抬眸,灯光在虹膜里流动,星辰熠熠,却又清冷如霜。
摄影师手一抖,拍下了这一幕,心里忍不住狂叫,这是什么绝世美颜!
他发誓,他有史以来拍到的最完美的双人照!
摄影师悄咪咪地走了,这张照片他决定珍藏起来!
“你好了吗?”初弥合上本子,歌词她已经填完了,再修改一下就差不多了。
“嗯,可以走了。”御知把她的本子接过,放到书包里,然后一手勾着书包走到了前面。
拿着一只笔和橡皮的初弥:“……”
“嗯?”少年迷惑地回头:“怎么了?”
初弥把笔和橡皮塞到口袋里,把空了的奶茶杯带上,跟了上去。
上了车,御知就进入了假寐状态。
初弥盯着少年精致深邃地脸蛋看了很久,直到少年有些不适应的睁开眸子:“怎么了?”
“你下次拍写真可以再叫上我吗?我一看到你就灵感爆发……”想了想,怕他不相信,少女又加了一句:“你就是我的缪斯女神!”
喜当女神的御知:“……”
“可以。”少年微微一笑,清隽温柔,他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手感和上次一样好。
初弥忍辱负重,算了,看在他是女神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了。
*
回到家,初弥把明天的台词背了背,又有些不放心,把后天的也背了,然后开始着手作文。
花一个小时把第一篇作文写完后,她想了想,似乎来到这里她都没练过琴。
钢琴的手法她是会的,但没怎么练过,琴艺算是普通水平,要是不抓紧时间复习,等以后久了,手指的肌肉记忆没了,可能就更难练了。
初弥擦干净琴盖上的灰,试了几个音,确定钢琴的音高和音色都没问题后,她把自己的曲谱拿了过来,开始练琴。
一开始还不太连贯,练了两遍后,她打开手机录音,开始边唱边弹。
少女说话时的声音带着点甜糯感,唱歌时空灵清渺感却凸显了出来,她把声音松了松,放轻了一些,尾音的余韵无端勾人。
大概练了一个小时,初弥对自己多了几分把握,如果能得到专业老师的指导,那就更好了。
第二天,初弥同样是穿着校服出门了。
她租的房子所在小区不算便宜,不过距离学校很近,坐地铁五分钟就到了。
“我先给你们讲讲今天的戏份。”
严导站在中间,声音十分雄厚,站得近的演员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当余妙然被欺负的时候,时初和温锦都是在场的,时初本来想走,不过后面又留了下来,温锦是因为时初留下来才留下来的。温锦这个角色很重要,他冷漠又无情,偏偏表面却又是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模样,还有余妙然……”
讲完后,严导让演员们自己消化几分钟,然后开拍。
“action!”
校园的小路上,茂盛的灌木丛将几个女生的身影遮的严严实实,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注意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身着深蓝色校服的少女抱着试卷走过,百褶裙在膝盖上面一点,露出笔直修长的腿。
走着走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停了下来,然后朝灌木丛走去。
她没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少年。
温锦挑眉,摘下一只耳机,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
时初看着对面的几个女生,眉毛微蹙,正准备上去,然后看清了被欺负的女孩子的脸。
是余妙然,哥哥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时初犹豫了,这个女孩子并不喜欢哥哥,还让哥哥生气伤心,她要不要帮她呢?
温锦同样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向了时初,他想知道一向乐于助人公私分明的时校花,究竟会怎么样做。
对方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她的情敌呢。
看到余妙然被抓住了头发,时初不再迟疑,走了上去,其他几个女生发现有人来了,还是学生会纪律部的副部长,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时初走到余妙然的面前,把余妙然扶了起来:“没事吧,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余妙然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谢谢……”
时初一只手抱着试卷不太方便:“你还能站起来吗?我去找人来吧。”
余妙然连忙摇头:“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去。”
时初也不再勉强:“以后不要再跟她们来这种地方了,这里还没有安装监控录像,就算你被人欺负了也没有证据。我会跟老师反映这件事的,你先去医务室看看吧。”
余妙然点头,朝医务室方向走去。
时初抱着试卷往教室方向走,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少女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喜和防备,开口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温锦也不在乎她的态度,清润的少年宛若撕开了面皮,露出了里面的随性和薄凉:“时校花对待自己的情敌都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意外。”
……
“卡!从女主离开那里开始,再来一遍,时初她是你的情敌,对待情敌的眼神要再复杂点。”
初弥:对待情敌的眼神到底要怎么演?
严导也知道一个形容词是讲不通的,他招招手:“你过来。”
严导:“你有喜欢的人吗?”
初弥摇头。
严导决定换一个问题:“那你总有讨厌的人吧。”
初弥想起她的“前男友”之一,点了点头。
严导:“余妙然让时光不高兴了,所以时初是有些讨厌余妙然的,你只要在刚才的眼神里加点讨厌在里面就行了。”
又折腾了二十多多分钟,这段终于过去了。
严导开始拍男女主的下一段戏。
初弥走到旁边,下一场她有哭戏。
不过哭……有点难啊。
想了想,初弥找化妆师给了一瓶眼药水,待会儿就靠它了。
*
空旷的教室里,同学们都走了,只剩下时光一个人。
今天时家举办宴会,一想到家里给他挑的那几个联姻对象,时光就不想回家,心里烦躁得很。
时初没等到时光,只好一个人去找时光。她去了时光所在的教室,时光果然还在。
“哥哥,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少女的声音清糯动听,眉宇间带着点点担心。
“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时光直接拒绝了,眼睛看着手机,抬也没抬眼。
“可是爸爸说了,今天的家宴很重要。”
少女捏着书包带,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她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样的卑微:“哥哥,爷爷今天也会回来。如果你不回去,爸爸会生气的……”
“怎么,你也站在他们那边?”时光心情差得很,声音带上锐利的嘲讽:“是不是他们让你来劝我的,我说了不用管就不用管。他们都管不了我,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时光拿起书包走了,时初一人愣在了原地。
你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是啊,她没有资格,如果不是时家领养了她,她根本就不能和他一起长大。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哒哒哒”脚步声逐渐近了,时初抬起胳膊捂住了眼睛,抬步离开,她不想丢脸。
温锦大踏步走到了少女的身后,伸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时初抬眸,一双灰蓝色的瞳孔被泪水打湿,长长的睫毛沾了眼泪,连翘起的弧度都透露着委屈。
温锦愣住了,他只是看到她的卷子掉在了楼下的走廊,在楼下看到她,才好心地想要拿上来还给她,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少年拿出手帕,想要少女自己擦,可看她的模样,心不由地发涩,带上了不知名的心疼。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干了眼泪。
“卡!御神的感情戏终于突破了,心疼的眼神演得很好!”
严导还以为御神会把这一段演得很尬呢,没想到一次就过了。
御知腹诽:他刚才是真的心疼了,能演的不好吗。
——
《撒旦的错》完整版
酒渍斑驳,一身污浊;
置身事外,糜烂生活。
玫瑰金染浸的冷漠,
不赦十恶难填欲壑。
逐渐僵硬的四肢,
傀儡般诡异的沉默;
请你套上瑰丽枷锁,
享受这地狱烈火。
荒诞陆离,恶意滂沱;
手段诡谲,借口洒脱。
诅咒之花盛开眉尖,
刺破徒有其表的佛陀。
难辨真伪的托辞,
戏子登台脸着粉墨。
请你套上罪恶枷锁,
享受这利刃折磨。
随心所欲,曙光蜷缩;
假笑迎合,心机磅礴。
贪妄渗透时不假思索,
心脏被撒旦之手抚摸。
你愚昧地捧起“净土”,
妄图洗清这擢发难数的罪恶。
请你套上固着枷锁,
享受这寒冰缠裹。
物竞天择适者存活,
奉若圭臬自造囚笼。
妄图主宰自我,
却成了撒旦的信徒;
妄想玩弄人心,
却成了撒旦的奴仆。
宣泄与毁灭并存,
物非与人非碰撞。
冷眼旁观的也曾血忱炽热,
酒肉穿肠的也曾不悔执着。
蒙昧浑噩,
荒唐的人生如此脆弱;
荒诞不经;
虚伪的你在嫉妒什么。
被恶臭浸泡的心脏,
成了撒旦脚下微不足道的养料;
被物欲扼住的喉咙,
成了撒旦手中坚固凝实的钢索。
看着过去,
早已刻下抹除不尽的烙印,
于是你说:
这都是撒旦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