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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这一去,江湖路远,不知归期何在

“看来你的天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李淳罡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徐北悠,感应着他身上虚无缥缈的那丝剑意,赞叹道:“好好体悟这丝剑意,假以时日,必能踏足天人!”

徐北悠目光依旧平静,但眼眸中却隐约泛着异彩。

他站直了身躯,郑重朝着李淳罡拱手行礼。

“谢前辈赐教!”

徐北悠知道李淳罡的话都是真心实意,这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剑神,终究想要留下自己一脉道统。

可惜似乎又怕坏了自己的天赋,并没有将自己的真正剑术传授出来,仅仅只是指点了一下剑道的理解。

李淳罡不耐烦的挥手,催促道:“少废话,快点滚蛋,别耽搁老夫睡觉。”

“晚辈告辞!”

徐北悠没有在意李淳罡的语气,朝着李淳罡拱手拜别。

在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听见里面传出李淳罡懒洋洋的声音。

“小家伙,以后的江湖又有热闹了。”

这句话听起来懒洋洋,可是却带着一股落寞,一丝怅惘,让徐北悠忍不住顿住脚步。

李淳罡继续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道:“你若是不走,等会儿老夫便把你丢出去!”

徐北悠迟疑了许久,还是忍不住转头问道:“前辈,可有遗憾?”

屋内一阵安静。

李淳罡没有开口,双目空洞无物。

片刻之后,他才故作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淡淡说道:“老夫一生潇洒无敌,哪里会有什么遗憾。”

徐北悠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听潮阁地下二层。

看着徐北悠离开的背影,李淳罡目光呆滞许久,最终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道:“切,小娃儿一个,又能懂什么遗憾不遗憾?”

只是他那充满惆怅的眼神,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李淳罡,有你的江湖才是真的好……”

那是一个很美丽温柔的女姑娘,对着他笑靥如花。

……

徐北悠离开李淳罡所居之处,便直上听潮阁第八层。

虽然夜已深,但李义山依旧挑灯夜读,在桌案旁边,摆放了两个酒杯。

徐北悠看向桌面上,一壶绿蚁酒,两个酒碗,似乎这位大名鼎鼎的阴才知道自己今天会来。

“坐吧。”

李义山抬头看了一眼徐北悠,然后指着自己右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先生知道晚辈今天晚上会来?”

徐北悠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轻轻抿了一口绿蚁酒,忍不住轻微咳嗽了两下。

他以前恶疾缠身,从未喝过这种誉满北凉的绿蚁酒。

今日偶然得尝,被这股土酒的辛辣呛到了喉咙。

“猜的。”

李义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拿起另外一个空酒碗再次倒上绿蚁酒,推到徐北悠跟前。

徐北悠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酒的确够烈,刚喝一口就让他感受到喉咙火烧火燎。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忍不住评价道:“二姐一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竟然能够让这种土酒名满天下,当真是妙极!”

“知道为什么让你喝酒吗?”

李义山反问了一句,然后给自己斟上一碗酒,仰头喝掉,接着说道:“因为这世界太冷清了,需要酒暖暖身子。”

徐北悠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先生真风趣。”

李义山并没有再喝酒,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准备去哪里!?”

“先去吴家剑冢,后去武当山、两禅寺,最后剑叩龙虎!”

徐北悠的语调很低,甚至可以用柔和来形容。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像是春风拂面,可这种微笑给人的感觉却是暖暖的,让人很舒服。

李义山闻言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仿佛能够震动整个听潮阁。

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了一声,然后道:“你倒是挺敢说!”

徐北悠也跟着笑了笑,道:“晚辈说的都是事实。”

李义山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你此去吴家剑冢可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柄趁手宝剑?”

“算是吧。”

徐北悠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反而笑着问道:“先生知道吴家剑冢可有什么名剑?”

“这是你自己的机缘,哪怕我告诉你有哪些名剑,缘分不到,你拿了也没有用,这些都要靠你自己去取。”

李义山说话间,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根三尺长度的戒尺,递给徐北悠道:“拿去吧!”

徐北悠接过戒尺,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李义山没有解释,只是笑道:“这东西虽然不算太好,但也勉强凑合,你出门行走江湖,没有佩剑就拿这根戒尺凑合凑合。”

徐北悠没有说话,他右手抚摸这根看似没有任何不凡之处的戒尺,心情渐渐复杂起来。

这戒尺的材质非金非玉非木非石,看上去很普通,可摸在手上却是极其温润。

更重要的是,这上面有四个小篆。

气冲斗牛!

“原来那一日先生听见我和家姐的谈话。”

徐北悠收拾好心情,朝着李义山再次行了一礼。

李义山脸色平静没有说话,端起身前的酒壶为徐北悠亲自倒上酒水,然后举起自己的茶杯相邀。

“送君一别,珍重!”

李义山的语气带着几分伤感,但表现得十分平静。

徐北悠看着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阴才,缓缓开口道:“今夜偶得一首佳句,先生可愿听一听?”

“你的诗很烂,不想听。”

李义山毫不客气的拒绝,随即闭上眼睛缓缓躺了下去,示意徐北悠自己要睡了,你可以离开了。

看着假寐下去的李义山,徐北悠并没有着急离开,拿起旁边的纸和笔,沾墨写道:“青云直上路迢遥,白骨如山血未干。”

“先生请品鉴。”

写完之后,徐北悠将信笺折叠起来,然后双手捧到李义山面前的桌案,便起身退出了房间。

李义山并没有醒来,只是在他离开的瞬间,眉毛皱了一下。

待到他再次恢复平静,他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喃喃细语道:“这小子,杀心太重。”

……

次日。

日渐升高。

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卧室,照耀在徐北悠身上。

他翻身下床,穿戴洗漱,随后腰间负着那根戒尺,推开房门朝外面走去。

徐渭熊昨天晚上走的,他便选择今天早上。

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就是觉得挺好。

他走的时候没有打搅任何人,牵着后院一匹久经沧桑的老马,慢慢沿街走着,朝着城南走去。

一路上,徐北悠不断观察周围的景物,记忆中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只剩下那条蜿蜒崎岖的泥土小路。

徐北悠骑着骏马,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直到来到宽阔的官道上,他才停下脚步,将马拴在官道上的树干旁边。

此时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

晨风吹起他鬓角的发丝,也让他露出半张俊秀的脸庞。

徐北悠站在官道上,仰望天际,目光中满是迷茫。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清凉山,也是第一次离开这座繁华的北凉王府,更是第一次出门远游。

这一去,江湖路远,不知归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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