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满城风雨
锣鼓喧天，震飞一群惊鸟。
阿婆们喊：“路过走过都来瞧一瞧，看一看。”
街溜子接话跟上：“这家人不要脸，他们不要脸。”
阿婆们：“欠钱不还——”
街溜子：“天打雷劈。”
你一言，我一句，姜家欠钱不还的事瞬间长了翅膀，落入京都各户人家。
姜家前门被堵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围上来。
姜夫人大清早一肚子火，哐当打开门，叉腰怒骂道：“哪来的一群泼皮无赖，再闹本夫人叫来皇城司，将你们全部都抓入大牢。”
“呸。”李阿婆上前唾她一口，道：“我们无赖？你才是无赖，你全家都是无赖。欠钱不还还有理了，你去叫啊，老婆子正没地方吃香喝辣呢。”
“嗐，你这个狗屎玩意——”姜夫人话说的也粗鄙，一个鸡蛋砸过来，正好落在头上打碎，鸡蛋臭烘烘地糊一脸。
“你才是狗屎，不，你连狗屎都不如。”
一颗臭鸡蛋，惊起一片人。
人群沸腾起来，李阿婆拎起篮子，一颗接一颗。
“少跟她说话，干活要紧。”
菜叶子，臭鸡蛋轮番来，不过眨眼工夫，姜夫人满身狼狈回府。
“啊——”她怒不可遏，“一群刁民。”
门外锣鼓声继续，臭鸡蛋跟着扔进院子里，里面还掺和着石头，石头不大砸着却很疼。
管家脸上一个包，指挥着人开门，一桶夜香飞扑着出去。
“哎哟，走你。”
街溜子一个飞腿，夜香桶原路返回。
“快关门。”
话说的快也没有桶快，夜香从没关上的门泼进院子，臭味笼罩庭院，恶心的姜夫人直吐。
罗玥见外面乱糟糟，指挥着春彩：“去，帮衬着夫人别受伤。”看着一身狼狈的姜夫人，脸上闪过快意。
不过几日，她娇丽的容貌苍老十多岁，露出的手腕布满伤痕，触目惊心。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皇城司来了。”
阿婆们和街溜子们对视一眼，立刻收手站到一旁。
皇城司左指挥使高枫，长刀出鞘威慑众人，道：“律，十人齐聚闹事，则抓捕入狱关押十五天。若速速离开，本官可饶尔等一次。”
“没打人，就不算。”人群散开，玄英抱剑走来。
对上高枫，玄英淡淡道：“姜家欠了我瑶光郡主府巨债，眼看冬日来临，这笔钱有一半是西郊难民营建屋舍用的。”
高枫握紧刀柄，眼眸缓缓沉下。
“若是我等此刻离开，那么这笔账——”玄英一顿，紧盯高枫一字一句极慢，道：“就由皇城司来讨。”
高枫冷哼一声，身旁一人低头劝着：“指挥使，这是两方权贵斗法，咱们这保证没伤人交差即可。若是真把账给扛回去了，李爷怕是要宰了咱们兄弟几个。”
高枫一口气堵着，看着今日当差的兄弟们，只能咽下去。
“维持好秩序，不得伤到人。”
玄英拱手，高枫不下面子地回礼。
一天时间，姜家成了京都茶时乐子，人人讨论跟着唾弃。
前几日比武输了，当日瑶光郡主发话要还钱，不想这几日过去了还没还，如今动静闹大了，少不得人人看不起。
不说那姜夫人如何，就说那姜公子和姜大人，两个大老爷们欠个小姑娘的钱，也不知道臊。
随着，‘钱要回来有一半是给难民营建立屋舍用的’此话，不少难民营的人进城，将姜家前后左右全部都围了起来。
京都里，但凡姜家产业的，基本上都被人霍乱一番。
连带着陈家也没幸免。
次日早朝，弹劾姜志山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样，飞上绍帝的御案。
“胡闹。”
绍帝将奏折扔出去，砸得姜志山额头发疼，只能跪着求饶：“皇上息怒。”
“少在这耍眼子。”绍帝拍的御案上茶盏洒落，怒指着姜志山发话。
“回去将钱的事情解决了，若是再满城风雨，你就给朕有多远滚多远。”
事办不成，武比不过，如今还闹得风风雨雨，这姜家还真是没用。
姜志山面色惨白，腿发虚，急急应下：“皇上放心，微臣定然解决好。”
出了御书房，姜志山内宫门口见到了金嬷嬷。
“嬷嬷安，娘娘？”
金嬷嬷冷着脸说：“娘娘近日玉体欠安，姜大人有事老奴传达即可。”
“这——”姜志山一时语结。
金嬷嬷见此转身就走，姜志山急忙道：“嬷嬷别走，本官是一时情急。如今姜家身处夹缝，还望娘娘搭手一二。”
抬手递过去一个荷包，金嬷嬷垫着分量脸色回暖，笑眯眯道：“大人且回去等着，娘娘有吩咐了会通知大人的。”
姜志山暗骂一声，内宫门口不得久留，只能阴沉着脸出宫。
姜家是赖不掉账的，不说旁的，就是民间百姓的群起之攻，就能将姜家踩下去。
无奈，姜家开始变卖家里值钱的物件，连带着铺子也挂出去。
因前一日闹得大，商人重利不讲情面，所以商铺出手价被压得极低。
两天时间，搬空了陈家一半的钱财，才堪堪将钱筹齐。
三年时间，前后总账达到三十万两银。
姜家不敢随意吐露总账金额，旁人只能从展出的账单上推测一二。
林瑶光拿到白银的那天，大手一挥分出去一半，让袁叔监督，在难民营开始丈量土地做房屋。
难民营汇聚京都里复杂势力，男女老少，文人侠客比比皆是。
如今金主出手修建，人人感谢，一时林瑶光的名声大涨。
“瑶瑶如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林知婉千头万绪上来，见林瑶光此仗赢得漂亮，忍不住想要分享给家里人。
“堂姐可别夸，不然我可是要骄傲的。”林瑶光商铺房契给林知婉，说：“提前给堂姐的贺礼。”
林知婉看到房契上的名字，失笑：“姜家若知是你收了铺子，怕是更恼火。”说着将房契推回去，摇头拒绝。
“该。”
两姐妹说着话，林知婉握着林瑶光的手，轻轻道：“瑶瑶，我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就搬去老宅那边。”
“怎么？是有人给堂姐脸色了？”
见她似生气，林知婉急忙解释，“不是。”
林瑶光松口气，听她继续说：“我是在老宅住惯了，想着年后大婚，提前过去准备下。”
见她一脸坚定，林瑶光不好挽留，道：“好，有事堂姐就差人过来。”
等林知婉离开，林瑶光指尖轻敲桌面。
半晌，吩咐玄英：“去盯着齐明轩。”
这家伙，不是个安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