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春郊
“卫衡，你看。”
碧空，一只小老虎形状的风筝摇摇欲坠。
草色渐浓，一群孩童在堤上放风筝。
春光润了卫衡脸庞，病色消了几分。
“那只老虎，怕是飞不起来了。咳咳……”卫衡胸口震的发疼，望着那只老虎风筝出神。
马蹄声远去，欲坠的老虎风筝被人拉拽着，迎风里有人奔跑出去，那只风筝飘飘荡荡飞起来。林瑶光手中的线一点点放出，风筝在天际展翅，比肩者无。
卫衡的目光跟着风筝远离，那一刻，他竟觉得天不高。
“你还会放风筝？”他见林瑶光头上出了汗，随手递过去一块帕子，林瑶光擦了擦额头的汗，帕子跟着塞进袖里，“小意思，以前在战——咳，看别人放的。”
卫衡但笑不语，两人骑马沿着小路前行，跃过沟壑，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雪白梨花。
林瑶光光是看着就鼻子发痒，但风里的花香很淡，有种清新的味道冲淡了花香。
“这竟然有茶园。”
“百姓营生，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卫衡跟在林瑶光身旁，两人出了茶园又回到一开始的堤上，林瑶光笑笑：“这真是踏青了。”
“狗子。”
堤上孩童乱成一团，有两个手拉手向堤下走，坡度太倾斜，两个跟着掉进去。
“臭妞。”
狗子奋力挣扎不开，扑了一嘴泥，臭妞陷在他旁边泥潭里，只露出个头满眼惊恐，“狗子，我要死了。”
几个小孩撒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狗子掉河里了。”
正在狗子和臭妞眼泪汪汪时，身子跟着被人拽出来，狗子睁开眼竟然在半空，慌乱成了稀奇，“我飞起来了。”
两人被救上来，河堤边趴着的人也被林瑶光拉上来，村子里走出一些大人，芸娘上前一把拽过狗子，上了打量看看见没事，一巴掌扇狗子脸上。
“说了多少次不让来这玩，今天怎么不淹死你个狗崽。”不解气的又踹一脚，“淹死你就算了，臭妞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打死你不可。”
臭妞娘赶紧拦下，“娃娃玩嘞，又没得多大子事。”拽过臭妞，“赶紧带娃娃回去换衣服，别病儿了。”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快，芸娘感谢林瑶光的救命之恩，邀请两人到家里喝口茶水。
卫衡进院子眉头就皱起，眼里好奇的望着墙角，一群鸡鸭鹅挤在一个栏里，这会儿正在食盆前仰头叫着。
旁边桶里是刚拌好的料食，林瑶光用勺子挖了些扔进盆里，瞬间多个脑袋凑在一起，后边翻腾中一股臭味散开，臭的卫衡捂住鼻子。
林瑶光依着栏杆大笑，“你要不要试试？”抬手将勺子递给卫衡，卫衡摇摇头，“不了，有点臭。”满脸嫌弃，林瑶光想，这应该是个让人不太喜欢的神情，但为什么卫衡的样子，让她感觉不一样呢。
“哎呦，哪能让贵人干这些啊。”芸娘端了盆热水出来，“快去洗洗手，这鸡鸭鹅最味了。”
狗子换了衣服，芸娘见他去林瑶光跟前凑，赶紧把锄头和篮子给他，“去挖点野菜回来。”
狗子不乐意，脸都挂了下来，芸娘一叉腰，狗子撒腿就跑。
“这孩子。”芸娘摇摇头，笑的宠溺又不好意思，“乡下孩子，都这德行。”
林瑶光不在意道：“孩子嘛。”
“咱这也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己种的茶。”芸娘泡了两碗茶，“乡下人只能靠土地吃饭，什么法子都得去想，不然一辈子为钱发愁，困苦的很。”
卫衡啜了口，意外的挑眉，“这茶，不错。”对上林瑶光看过来的视线，又道：“不苦。”
林瑶光撇嘴，哪有茶叶不苦的。
两人跟着芸娘闲聊，狗子野菜挖回来，一见芸娘去忙活，就凑到林瑶光跟前要再飞飞，林瑶光不惹他失望，带着他飞到树上，隔着屋檐狗子看到刚洗好头的臭妞，“臭妞。”
臭妞看到他在树上，大惊：“你怎么上那么高的。”
狗子哈哈大笑：“我会武功，我是大侠了。”
臭妞一翻白眼，等狗子下来后两小孩又跑出去玩了。
晌午头，芸娘做了菜团子，野菜鱼汤，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乡下没什么好东西，别介意。”
“嫂子这话说的。”林瑶光拉着她坐下，“这菜团子我好些年没吃了，今个刚好尝尝。”
芸娘笑笑，“富贵人家谁吃菜团子，这都是乡下人没钱寻摸着吃的。”说着用干净筷子给卫衡夹了个菜团子，“别看这东西粗，吃着味很不错。”
卫衡：“多谢。”
芸娘打量几眼卫衡，又看看林瑶光，“两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呐。”
卫衡微顿，林瑶光正喝汤呛了一口，卫衡拍拍他后背，低声道：“慢点。”
林瑶光满腔话被吞下，罢了。
“芸娘。”
门推开，芸娘见自家丈夫回来，惊讶的很，“你怎么回来了？这时辰也不对啊。”
狗子爹见院子里有人，停在门口没进，“听狗子说你做了菜团子，我就回来拿两个垫垫肚子。”这话让芸娘无奈的一笑，“多大人了，还这么馋。”
芸娘从厨房端了碗给他，“你看紧了，务必把流萤娘的丧事办好，别让人趁机找事。”
“放心吧。”狗子爹咬了口，“流萤这孩子也真是，老娘病了都不回来看一眼，如今……唉。”说着跟林瑶光和卫衡打了个招呼就离开。
“村里有大事？”林瑶光问，芸娘叹息一声，“是一个寡妇，死了两天才发现。”
林瑶光想到刚才的话，“她家里没儿没女吗？”
一说这个芸娘满脸气，“有，一个女儿叫流萤。听说是在京都大户人家做厨娘的，这不，从春节后到现在也没回来一趟。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多年，哪知这丫头一朝发达，连娘都不管了。”
“流萤？”林瑶光擦了手，卫衡想起吃热锅那日，来府里的丫鬟就叫流萤。芸娘说的人，就是那个丫鬟？
辞别了芸娘，林瑶光和卫衡走到流萤家门口。
“过年时流萤就请了假，说是母亲病重要回去照顾。走时，特意寻了同乡的一个丫头，让她暂时给我做吃的。”
卫衡皱眉：“这时间不对。”
“是。”林瑶光回身，“流萤出了府，但却没到家，那她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