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四十七条命案

益云堂从腊八这日开始设粥棚，每日给京都街面上吃不上饭的人两碗热粥。当然，施粥这样的善事益云堂只是出力而已，出钱的人是谁，京都老少也全都知晓。

然而做善事也不得到左右人的赞扬，比如武安侯孙家的人便对此恨之入骨。

午后时分，出城办事的孙经武回家时经过益云堂门口，看见粥棚跟前排着领粥的乞丐们，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随行的仆人像是嫌孙经武不够生气，还提醒了一句：“公子，那是秦家那丫头……”

“闭嘴！”孙经武愤愤地瞪了随从一眼。

另一随从讪笑两声，上前说：“主子若是看着心烦，小的们想个办法给他搅和了不就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怎么搅和？”孙经武问。

“找两个小乞丐，给几个钱，让他们去领粥吃，吃完就装病，然后闹起来。就说益云堂施粥用的米都是霉烂的！说秦家那丫头沽名钓誉，根本不舍得花钱买好米……”

孙经武不耐烦地打断了随从：“这招不行！益云堂里有名医有好药，什么病治不好？还他娘的装病……那云雎一搭脉，这事儿就暴露了。”

随从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色，低声在孙经武耳边嘀咕了几句。孙经武忽然皱眉，抬手在那人的后脑勺抽了一巴掌，骂道：“快过年了，少他娘的找麻烦！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把尾巴夹起来！”

“是是，公子教训的是，奴才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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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栩听到施粥出问题是在两日后的早上。

益云堂的小汀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秦栩面前，杵着膝盖断断续续地说：“姑娘……先生被元都府的人带走了……益云堂被查封了！”

听到这话，秦栩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脑海都一片空白。

幸好燕夫人正跟秦栩商议办年货的事情，闻言她赶紧上扶住秦栩的手臂，对小汀说：“你不要着急，慢慢说。云先生为何被带走，官府以什么理由查封了益云堂？”

“他们说昨日来领我们粥棚的人，都死了……”

“都死了？！”饶是燕夫人见多识广，也被这话给吓坏了，“粥棚一天施粥多少人？怎么可能都死了？！”

“不知道，这一天下来，来粥棚领粥的总有上百人……”小汀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姑娘，夫人，先生是不是活不成了？求你们救救他！先生一辈子救人无数，怎么可能害人呢……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秦栩这会儿才缓过来，她没再多问，直接吩咐弄墨：“劳烦燕夫人照顾好我母亲，这些事情不要说给她听。弄墨，我们去益云堂。”

燕夫人忙拉住秦栩，劝道：“你去益云堂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事儿要等老爷回来再说！”

“夫人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我就是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燕夫人忙跟着秦栩往外走，并打发小蛮：“姑娘且等一等！我去找我家那口子，让他跟你一起去！”

弄墨和画眉匆匆忙忙给秦栩披上斗篷，拿了随身的帕子荷包等物出门。燕宾也被自己夫人催促着，急急忙忙地赶来同行。

秦栩又叮嘱燕夫人看顾好自己母亲，便催促老钟快些赶车去益云堂。

此时的益云堂已经乱作一团。

元都府的官差把云雎绑走，云雎长子云非渡以及伙计们都被困了手脚，关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临时看管，至于那些原本在前堂问诊抓药的百姓则被赶到了门外。

益云堂门口的粥棚也乱糟糟的，摔碎的粗瓷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粥洒在地上。灶上的锅不见了，灶膛里的炭火还余烬未灭。

秦栩不等马车停稳便掀起帘子下车，慌得燕宾忙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给她扶了一下。

“姑娘小心些！”画眉随后跳下车，紧走两步跟上秦栩。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被差役挡在外围，指着秦栩一行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弄墨气得不行，愤愤地瞪了那些人一眼，方追着秦栩进了益云堂。

秦栩先走向粥棚，被差役挡住。

燕宾朝着差役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官爷，我们是秦大人的家人，听说粥棚出了事，家主姑娘特意过来看看。”

差役斜眤了秦栩一眼，冷笑道：“原来是秦姑娘。不过这里是案发重地，关系着几十条人命！姑娘是这粥棚的出资人，本身就有嫌疑，我劝你别往前凑了，否则……”

秦栩绝不相信粥棚的粥会有问题，云雎也绝不是草菅人命之人。

她一直压着怒火，此时听了这差役的话，登时变了脸色，怒道：“什么叫案发重地？请问那些人是死在这粥棚里了吗？”

那差役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这等气势，愣了一下方说：“人虽然没死在这里，但都是吃过这里熬煮的粥食……”

燕宾上前一步挡在秦栩前面，不疾不徐地问那差役：“凡是吃过这里粥食的人都死了吗？他们是何时吃的粥，何时身亡的？如何就断定这粥棚施出去的粥能害死人命？人证，物证都齐了吗？元都府的大人已经把这案子查明白了？”

“这……还没有。案子自然要审的……”

“差爷慎言！”燕宾不等差役说完便打断了他：“既然案子还没审明白，这位差爷你又是如何断言此处就是案发之地呢？这里只是益云堂行善积德的粥棚而已！”

差官被燕宾抢白，脸上立刻挂不住，怒声斥道：“话虽如此，但这粥棚里的东西都关系重大，闲杂人等不许靠近！赶紧走！”

秦栩眯起眼睛看了那人一眼，转身往益云堂去。

此时的益云堂虽然尚未查封贴条，但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差役，云非渡，坐堂先生以及伙计们都被看管起来，秦栩根本见不到人。

燕宾报上秦隽清的名号也没有用。只好劝道：“姑娘，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我们还是得回家跟大人商量。”

秦栩忽然想起在陆翁学堂读书的云非池，忙说：“云夫人和云非池应该没有牵扯其中，先生你去学堂接云非池，我去云家接云夫人。”

“姑娘说的是。但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若遇差官，不要跟他们起冲突。”燕宾叮嘱道。

秦栩忙点头应允：“先生放心，我刚才看见粥棚乱糟糟的，心里一着急就暴躁了些，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