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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勾牵

“那我就简单说说吧。”李凌在穆旭东旁边坐下来。

穆旭东闭眼靠在椅背上:“嗯,我听着呢。”

李凌:“沧郡战事如今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这几年下来,青壮劳力折损的厉害。若按照国孝规矩,百姓们一年之内都不能嫁娶,这没有战事的地方自然没说的,可对我们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了。所以我写了一封奏折,请皇上酌情减免这一项。为先帝守孝自然是应该的,可为国收疆更是重中之重啊!”

穆旭东闻言坐直了身子,对李凌竖起大拇指:“这奏折上的好,李大人为国为民,堪为典范。但只减免沧郡不行,奏折上加上我的名字,把幽郡也加上……至于其他三郡,回头再说吧。”

“好。我就猜着指挥使大人一定支持这事儿。”

穆旭东:“那当然了!黎东人口凋敝,不但仗没法打,连耕种都难。”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还有一事——刚好秦姑娘也说了,就是那个娄长明,指挥使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穆旭东冷笑:“盛怀远虽然是个商人,但栎山土匪靠他养着。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爪子敢伸进我的守备军中,就该想到会流点血。”

李凌:“盛怀远来了沧郡,说明咱们先前的计划奏效了。”

穆旭东依旧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晃悠:“封锁他们走私的路只是第一步,逼出姓王的才是目的。盛怀远不过是个过河的卒子,且先让他蹦跶两天。”

“可是秦姑娘似乎对这事儿还挺上心的……”

“你这不废话吗?”穆旭东打断了李凌,“她那么关心我,自然对这事儿上心了。”

李凌:“……”你脸大你有理。

秦栩回到自己院里,没理会燕墨羽和冬雨,只管一路疾走进了自己的卧房,然后反手把房门关上。

“姐姐,你怎么了?”燕墨羽关切地追过来拍门。

“没事。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秦栩说完便扑到床上,拉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眼前一片黑暗,脑子里的画面却越发清晰。

那双健硕有力的臂膀,以及轰隆隆的心跳,都向秦栩提醒着,之前发生过什么。

秦栩哀嚎一声,推开被子,翻身看着淡青色的帐子顶。暗骂自己——太没用了!

“姐姐!姐姐?!”燕墨羽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

秦栩哀嚎一声坐起来:“什么事?”

燕墨羽喊道:“姓穆的来啦!你再不出来,他就闯进来了!”

“让他滚!”秦栩仰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

门外,燕墨羽把手中佩剑一横,瞪着穆旭东说:“我姐姐让你滚欸,你听见没?赶紧的自己滚,别让我费事儿。”

穆旭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燕墨羽:“都多大个孩子了,怎么还是这样不懂事?”

燕墨羽立刻炸毛:“说谁不懂事?!我姐姐要休息,你跑来捣乱就是懂事?赶紧滚!不然我就拔剑了!”

“行,你拔剑。我绝不还手。”穆旭东笃定秦栩不会让燕墨羽伤自己,尽管这个跟木头一样不开窍的傻丫头真有可能拔剑砍人。

燕墨羽二话不说,直接拔剑。

利剑出鞘的声音没吓到穆旭东,倒是把屋里的秦栩给吓了一跳。

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到门口,一边喊着:“住手!”一边拉开房门。

“姐姐,怎么啦?”燕墨羽手中的剑还指着穆旭东的胸口。

“阿羽,收剑,出去。”秦栩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燕夫人已经跟云夫人在商议这丫头跟云非渡的婚事了。可看她这样子……哎!

“噢。”燕墨羽把利剑归鞘,乖乖的出去了。

“栩栩,你不舒服?”穆旭东看着秦栩绯红的面颊,小声问。

“你伤不疼了?到处乱跑!”秦栩冷着脸从穆旭东面前走过,在小厅的矮榻上跪坐。

“我有事找你——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穆旭东跟过来,坐在她身边。

“娄长明的事?”秦栩躲避着穆旭东的母港,拿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我也要。”穆旭东凑过来,手臂撑着茶桌歪着头看着秦栩。

秦栩无奈,把手中茶盏先递给他,自己往一侧挪了挪,又倒了一杯。

穆旭东喝了一口水,说:“我想说的是盛怀远。”

“嗯。”秦栩心里骂了一句厚脸皮的家伙,佯装安静地等他往后说。

穆旭东继续说:“广宁,是余郩的地盘。盛怀远是余郩夫人的外甥。这层关系你知道吗?”

提到这个,秦栩心里的羞涩旖旎消散了大半,她点头应道:“今天听冬雨说过了。”

“对这个人,你怎么看?”穆旭东问。

秦栩轻轻勾了勾唇角:“他看中了沧郡的通平药铺。我跟冬雨说了,不管他出多少银子,通平药铺必须是我的。以我的意思,李太守完全可以缉拿此人——就冲着他资助栎山土匪,罪名就够了。”

“拿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拿了他,还有别人。他手中的散商就像是一张网,遍布大江南北。他们把铜铁矿石以及盐茶等朝廷明令禁止私下贩运的东西送到苍黎山以北……”

秦栩想起穆旭东给自己看过的那把钢刀,皱眉说:“我问过燕先生了,像你缴获来的那把钢刀,只有精铁和工匠是不够的。燕先生说,钢铁的锻造,温度很重要。沙北应该有比煤炭更好用的燃料,才锻造出那么精良的钢刀。”

“嗯,燕先生见多识广。”穆旭东低头陷入沉思。

秦栩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因问:“你在想什么?”

穆旭东皱眉道:“我在想,赖三也该有消息回来了。这次比上次推迟了,是不是土匪窝里出了什么事故?”

秦栩:“我来时,皇上给了二十名健龙卫,这些人对栎山土匪来说肯定脸生,要不要从中挑一个去探听一下消息?”

一听到皇上两个字,穆旭东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不用了!”

“……”秦栩大概猜到这人为什么忽然沉了脸,但她懒得搭理他。

穆旭东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沉默片刻便改了口:“先探一探盛怀远的虚实再说吧。”

“盛怀远对我来说,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我为了益云堂在黎东五郡的生意,也要跟他过过招。”

穆旭东看秦栩面色神色淡淡的,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歉:“是我不好,栩栩别生气。”

秦栩抽回手,轻笑反问:“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你这样说,就是真的生气了。”穆旭东伏在茶桌上,仰着头无措地看着秦栩,“我该怎么办呢?”

“回去歇着吧,你的伤刚好点,要多休息,少走动。”秦栩直接下逐客令。

“……”穆旭东坐直了身子,耷拉着脑袋。

秦栩看穆旭东不动身,便径自起身说:“我去看看晚饭。”

穆旭东立刻说:“我要在这里吃晚饭。”

秦栩蹙眉拒绝:“你在这里,阿羽和冬雨都不自在。”

“……”穆旭东默默地起身,蔫不拉几地出门去。

秦栩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说话,等他出门后方舒了一口气。

她也曾经想过,跟穆旭东在一起的时候,提及元祚二人都会不自在,但没想到真到了这一步,会是这种心情——酸涩之中竟有几分后悔。

后悔什么?一腔深情错付吗?

还是对自己移情别恋的始料未及?

若非如此,怎么看见穆旭东垂头丧气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就那么难受呢?

·

秦栩放话对通平药铺势在必得,盛怀远像是跟秦栩较劲儿,一家生意一般的药铺,价格翻出五倍的价格。

通平药铺周围的铺子也跟着水涨船高,价格往上翻了一倍。

这日燕宾从外面出来,对秦栩说:“姑娘这几日少出门,我今儿在街上过,发现太守府衙前后都有江湖游侠频繁往来,想必是盛怀远重金找来的人,恐对姑娘不利。”

秦栩轻笑:“只有千里做贼,没有千里防贼的道理。我闭门不出,他们就能放过我么?”

“这里是沧郡,姑娘还是小心些。决不能以身犯险。”燕宾劝道。

冬雨也附和道:“是啊姑娘,这不值得。”

秦栩忙点头:“嗯,我知道的。我也没想以身做饵。”

穆旭东的伤恢复地很快,原本他是打算每天去练兵场看看,李凌借机劝他别出门,守备军操练的事情只管交给岑胜和裴泓二人负责。

又过了两日的功夫,通平药铺的价格从最初的一百二十金翻到了一千金。这回连药铺的东家都慌了——用手心脚心想,也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这日秦栩刚把给穆旭东的补汤炖上,太守府的人便进来回禀:“秦姑娘,有一位姓盛的先生送了帖子来,说在苍霞楼摆了酒宴,请您赏光。”

冬雨上前接了帖子,说:“劳烦这位大哥去跟送帖子的人说,我家主子今日不得闲,无法赴宴。改天咱们有空了,必定做东摆宴,以答今日盛情。”

来人答应一声,回去打发送帖子的人。

燕墨羽不放心地问:“姐姐,咱们这样拒绝他,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秦栩轻笑:“行商之人都讲究和气生财。若他连这点心胸气度都没有,便成不了大事。”

冬雨把挑好的黄芪,北参等滋补的药材递给秦栩。

秦栩又拨了拨,挑出几块不顺眼的,方把药材倒进砂锅。

冬雨心疼秦栩每日为穆旭东费心调养,而那位小侯爷却一门心思往外跑,于是小声提醒:“姑娘,听说今儿一早小侯爷就出去了。”

“嗯,他跟我说过了,有要紧的事情必须出去。”秦栩把砂锅盖好,拿了帕子擦手。

赖三送了消息回来,孙经武终于被接到了栎山,但勾朔一直不怎么理会他,只是好吃好喝的养着。

越是这样,穆旭东越发笃定孙茂润跟栎山土匪拴在了一条藤。

沧郡守备军大营的大帐内,穆旭东皱眉看着罐子口冒出的蓝紫色火焰。

严左安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纳闷地问:“大人,这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除了能烧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沙北鞑子就是用这个锻造出了比我们还精良的钢刀?”

“林越的确是这么说的。但这火苗……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穆旭东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但到底怎样,还得交给铁匠试试才知道。”

严左安摇头:“他就送来这么一小坛子,估摸着烧一会儿就完了,交给铁匠也没什么用啊。”

“他们能从黎东私贩铜铁矿石,我们就不能从他们那里弄回这黑油?”

李凌点头说:“小侯爷说的对,就算互市不开,两边的生意也没停过——无非是多花点银子罢了。”

穆旭东冷声说道:“从现在开始,苍黎山东西线,务必把所有关口都守严实了。别说铜铁矿石,就算是有一只黎东的苍鹰飞到沙北,别怪我心狠手黑。”

“小侯爷,咱们幽郡和沧郡都没问题,因为这次胜仗,守备军又招募了两千余人。但往西走,幽郡到天狼关这一带,可都是崔将军的人驻守……”

穆旭东沉吟道:“我必须走一趟天狼关了。”

李凌扫了一眼严左安,没说话。

严左安曾经是穆虎臣麾下铁骑做先锋。后来归在崔鹤明麾下,实在是情势所逼。四年过去,他心里到底偏向崔鹤明,还是更愿意站在穆旭东身后,还真不好说。

严左安皱眉劝道:“小侯爷,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能长途跋涉。还是我替你走一趟吧,你写封书信,我快马加鞭亲自送去。”

穆旭东摆摆手:“有些事情,必须由我跟崔鹤明当面谈。”

严左安看向李凌,希望他能劝一下。

抛开军权不说,单只因为崔鹤明跟穆鸾歌和离的事情,穆旭东也恨死了崔鹤明。这俩人见面不兵刃相向就谢天谢地了,能有什么好谈的?

李凌想的跟严左安不一样:“北疆战场是一条线,即便沧郡和幽郡的守备军建起来,也必须跟天狼关并肩抗敌。小侯爷跟崔帅之间的会晤,是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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