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归巢
穆旭东大声喊道：“上马！列队！准备迎敌！”
原本正在收拾战场的将士们全都肃正战甲，拿起武器，飞身上马。
穆旭东和梁寒玉也是肃正神色严阵以待。
申淮更是时刻关注着对方的距离。
约么一刻钟的功夫，一队约两千人的队伍出现在山谷口，这些人衣衫破损，满身征尘，头脸都用破布包着，只露出两只眼睛，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但一支队伍令人惊骇的统一，仿佛那不是几千人而是一个人。
“他们……不是沙北鞑子？”申淮仔细审视一番后，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世子爷！为首那人解了头巾……他们是大玄人！”
徐灏大声喝问：“来者何人？再不报上姓名，我们就放箭了！”
对方立刻回道：“不要放箭！我们是援军！”
“援军？”穆旭东和梁寒玉对视一眼，催马上前，喊道：“既是援军，便放下武器，走过来！”
只见对面为首之人把手中长戈交由旁边的人，只身匹马上前来。
穆旭东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对方，心中腾地一下燃起一团烈火。他催马疾驰迎上去，两匹马交错的一瞬，穆旭东照着对方的面门就是一拳。
“阿朝！你长大了！”那人闪身躲开，又牵着马缰绳回转，朝着穆旭东咧开嘴笑。
穆旭东的怒火却压不住，怒声骂道：“笑，笑个屁！这大半年了你他娘的死哪儿去了？！”
此人正是因军粮掺假而兵败失踪的白萧夜。当初穆旭东为了他的事情操碎了心，此刻忽然相见，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九个半月……我摸清了沙北七部的地形，还给你捉了一个人回来。”白萧夜敛了笑，又说：“如果不是为了捉这个人，我应该能早些赶回来。鹤明也不至于……”
穆旭东火气还没消呢，听他这样说，又骂道：“闭嘴！谁知道你现在是敌是友？你说你是援军就是援军？！”
白萧夜却一直好脾气，叹道：“我的人留下原地待命，我一个人跟你去绥宁城。我总要拜祭一下鹤明……”
说到拜祭，穆旭东有火也发不出，只得策马往回走，又回头喊了一声：“还不跟上来？”
白萧夜催马随行，二人一前一后过来，梁寒玉看清白萧夜那张满是沧桑的脸时，愣了一下，继而催马上前，也是照脸就打。
“嘿！你是谁呀也敢打老子……”白萧夜挥手便打过去，他能忍穆旭东，却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
“你敢跟我称老子？”梁寒玉冷笑，一巴掌拍在白萧夜肩上。
白萧夜看着一身护卫装扮的梁寒玉，顿时傻眼：“你，你……”
梁寒玉骂道：“闭嘴！老娘是悄摸儿来的！”
白萧夜的回归，无疑是一块巨石投入湖中。
绥宁城中的将士们有喜有忧，喜的是白萧夜回来他们不但多了一员可独当一面的大将，忧的是他顶着叛逃的帽子，不知要被朝廷如何发落。
龙泉第一时间送出密报，派人连夜送往勤政殿。
穆旭东却不管这些，他先带着白萧夜拜祭过崔鹤明，便转去旁边的议事厅，问他这九个多月的行踪。
秦栩让人送了肉饼粥菜进来，梁寒玉先拿了一个饼给白萧夜：“边吃边说吧。”
“谢将军。”白萧夜接了饼，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汤，方叹道：“九个半月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饼了！沙北鞑子养的牛羊都是膻味，那肉煮都煮不烂，太难吃了！”
梁寒玉嘲讽地笑了笑：“多少人想吃肉还吃不到呢，你还嫌弃。”
“唉！当初朝廷给我的粮食掺了一半的砂子，喂马的草料都是霉烂的，根本入不了口，恰逢沙北鞑子来袭，我的人马饿着肚子打仗，只抵抗了三天便败了。那时的我也动过以身殉国的念头……可是又想，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些年受的冤屈，兵败的耻辱都再没洗刷的那一日！于是我带着剩下的三千人穿过阎罗谷去了沙北鹄彦部……”
白萧夜带着部下辗转沙北七部，除了抢劫一些吃食以外便是记录他们的地形地貌以及各部的恩怨，兵力布防等情况。
他深入沙北，消息鼻塞，偶尔知道大玄的消息也是从鞑子的嘴里听来的，很多事都已经失真。
白萧夜就着一个肉饼和一碗蛋汤，说了一些自己的经历，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下去，叹道：“但当我得知阿朝回离北，到沧幽两郡组建守备军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定是真的，我该回来了。”
梁寒玉问：“那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当时在苍鹰部，就算立刻往回走，也要绕道而行，回来需要一个月的脚程，当然这不是原因，我没有立刻回来，是听说巴赫沙尔得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工匠。说这个工匠能制造攻无不克的神器，但要有大量的铁石冶炼才行……”
一直沉默的穆旭东忽然眼睛一亮：“你刚才说，捉了一个人回来？那个人是……”
“对！我等了一个多月，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厮套住，在赶过来的路上，听说沙北鞑子用火箭炮烧了绥宁城，当时气急了把这厮抽了个半死……”
“你……”梁寒玉气结，不知说什么好。
“幸亏你打了个半死！不然……哼！”穆旭东给了白萧夜一记白眼。
梁寒玉说了一句：“那个了不得的工匠呢？把他弄来让老娘看看。”
穆旭东尚未说话，便听门外有人回道：“世子爷！西川有信使来！说有急报！”
穆旭东忙说：“进来！”
外面的人应声而入，手里捧着一个蜡封竹筒举过头顶。
梁寒玉起身上前，拿了那竹筒拆了蜡封，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卷，展开后一看字迹便神色一肃，读完后却展了笑颜。
白萧夜又拿起一个肉饼，好奇地问：“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双珹回西川了。皇上密旨，让父亲加强西川防线，让我来黎东协助阿朝。”
穆旭东立刻抓问：“他说的是黎东？不是绥宁城？”
“嗯。”梁寒玉把手中卷纸递给穆旭东。
那张薄薄的宣纸上是加盖了天子印玺的元祚亲笔，写明让梁寒玉来黎东协助穆旭东。
白萧夜也站起身来，说：“这样做，无异于把西川置于焦炭上烤。”
梁寒玉甩给白萧夜一记白眼：“要不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没脑子呢。这是密旨，旨意是协助。也就是说，要我借穆氏威名去杀敌，无须扬我梁氏名声。”
“隐姓埋名？！”白萧夜眼前一亮。如此一来，没有人知道梁寒玉到了黎东，西川就暂时无险，而黎东增一员猛将，可快速出击沙北。
白萧夜恍然大悟，感慨道：“皇上深谙用兵之道啊！”
梁寒玉又向白萧夜投去鄙视一瞥。
穆旭东长舒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我便不担心沧幽两郡那边了。”
白萧夜看看梁寒玉又看看穆旭东，焦急地问：“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让我回鸣沙关？！”
穆旭东轻笑：“回什么鸣沙关？你是李东铁骑最强辅助，我要留在绥宁城重振铁骑威名，你不留下来帮我，还想回鸣沙关吃沙子？”
“可是……”
穆旭东不理会白萧夜，转向梁寒玉说：“大姐，你跟栩栩走，到了沧幽两郡，可借健龙卫的名头行事。”
梁寒玉笑了笑，应道：“嗯。从这一刻起，我就是健龙卫的一员。”
“你们……”白萧夜还想反驳，被穆旭东用一个肉饼堵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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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栩带着嘉平给崔鹤明烧了黄昏纸，从灵棚出来的时候便见龙泉已经等在那里。
“秦姑娘，粮草药材等都跟关遥交接清楚了。”龙泉说道。
秦栩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议事厅的窗户透出的灯光，说道：“绥宁城不是我们久留之地，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带着崔帅的棺木回荥州去。”
“好。”龙泉答应着。
秦栩又叹道：“白萧夜回来了，穆旭东身边也有个臂膀。郡主知道这个消息，想来也是高兴的。”
“听说白萧夜捉了沙北的一个军匠回来，这个人十分了得，就是他制造了令崔帅惨败的火箭炮……”
“哦？”秦栩顿时来了兴致，“这样的高人，我能不能去见见？”
“应该……可以吧。但世子爷看得紧，下令不许任何人跟这个军匠接触呢。”其实龙泉也想见见，这件事情也需要报给皇上知道。
“嗯，知道了。”秦栩笑了笑，牵着嘉平的手回了自己的住处。
穆旭东安排好白萧夜后，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
他想去看看秦栩，又担心她睡了，便叫徐灏去找燕墨羽。孰料燕墨羽正守在外面等他呢。
燕墨羽看见穆旭东，没好气的说：“姓穆的！我姐姐叫你过去呢。”
穆旭东心情好，没跟小丫头计较，笑问：“你今儿杀得痛快？”
燕墨羽轻飘飘地说：“还行吧。也就杀了十六个鞑子。”
“不错，有长进。”穆旭东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秦栩的屋子。
秦栩已经卸了钗环，一头乌发散在肩上，清丽绝尘。穆旭东只看一眼，便觉得喉间像是燃着一团火，哑声唤道：“栩栩。”
“忙完了？”秦栩端着一杯药茶递过来，“喝掉。”
穆旭东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的很，因问：“嗯？这是什么？”
“毒药。”秦栩挑眉笑道。
穆旭东再也忍不住，丢开手里的杯子，把眼前人搂紧。
秦栩紧张地看了一眼没关的房门，用力挣了一下：“干什么你！放开……”
穆旭东收紧了双臂，低头吻了吻她头顶的发丝，叹道：“栩栩，让我抱一会儿……”
秦栩被火热的气息缠得无法思考，奋力抵抗的片刻，又听他说：“我们的婚期怕是要往后推了……我对不起你……”
“没事。本来日子便定的匆忙……好些事情都没准备好呢。”秦栩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婚期推迟，那件事便可以往后拖一拖了。
穆旭东用下巴蹭着她的额角，低声说：“姐姐的身体还要劳烦你费心。”
“说到这事儿……听说白将军俘虏了一个了不得的军匠？我想见见这人。”
“你见他？”穆旭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秦栩的意思，“你是想找他制作西洋合成药剂的器械？”
秦栩点头：“嗯，我听说那个人的相貌与沙北人不同，应该不是他们族人。所以这样的奇人或许有咱们想不到的法子。”
“好。不管什么原因，你想见就见。明儿一早让龙泉跟你同去，你的安全最要紧。”
秦栩刚应了一声，便听窗外徐灏的声音：“世子爷，该去城楼巡防了。”
“你快去吧。已经半夜了，巡视之后也要睡一会儿。即便你身体强健，也扛不住几日几夜不睡觉。”秦栩劝道。
“知道了，你也累坏了，快些休息吧。”穆旭东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清润的面颊，方才离去。
第二日一早，秦栩由梁寒玉和龙泉二人陪同着，去见了那个了不得的军匠。
一见那人的相貌，梁寒玉便忍不住爆粗口：“竟是中原人？怪不得白萧夜把你打个半死！这孙子是个叛徒啊！”
白皙瘦弱的军匠瞪起黑亮的眸子，反驳道：“什么中原人沙北人？这都是我 华夏土地！”
“你还有理了？！”梁寒玉捏紧拳头便要打人。
秦栩忙拦住她，问着那军匠：“你的意思是我大玄必将一统北疆，沙北羯西都是我们的番邦属国？”
军匠朝着秦栩投来赞许的眼神：“说的不错！小美女就是比那些糙人更通情理！我喜欢！”
龙泉立刻冷声斥责：“放尊重点！若再胡说八道，便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却丝毫不惧，嘲笑道：“啧！割了我的舌头，是你们的损失！还有，别把我当俘虏！我若是不愿意，他怎么可能抓得住我？我一心投诚，你们却把我当敌寇！不但迂腐，而且愚蠢！”
梁寒玉冷笑道：“你既然一心投诚，那就先把火箭炮的锻造方法和图纸交出来。”
军匠撇了撇嘴：“那破玩意儿也值得画图纸？那些傻逼不识字，看不懂图，才只能造出那种残次品！你们若是按照真正的图纸锻造，火箭炮的威力何止增加百倍千倍！”